&esp;&esp;艾普最终无奈地抱起金果躺回床上,没有多余的衣服和棉被,他只得卷起半边床褥勉强盖住两人,金果可怜兮兮地把头埋在他胸口,露出一点泛红的鼻尖和结了血痂的肩头。
&esp;&esp;兽化时的记忆清晰地印刻在脑海里,他记得看见被虐待至死的同族幼崽时的愤怒,记得面对血雾中摇尾乞怜的恶人时的不屑,记得金果眼中的担心与害怕,记得加赫帮他解开枷锁时眼中的意味深长。
&esp;&esp;他现在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风波渐起,和平的局面也许将被打破,而他与金果——两颗被迫卷入其中的小石子——恐怕很难平安脱身,因为他们的存在本身便意味着两人隶属于不同的利益方。
&esp;&esp;艾普疲惫地叹气道:“对不起。”
&esp;&esp;没料到怀里的人竟与他同时开口,说出相同的叁个字,金果抬头与他对视,两人不约而同大笑起来,谁也没对“对不起”的内容多做解释。
&esp;&esp;第二天,艾普一大早便赶回监禁室,拿着套衣服的加赫正站在墙边,他目光在解除兽化状态的小熊猫兽人身上扫视一圈:“真可惜啊。”
&esp;&esp;他微笑着说道:“看来是我小看你们了。”
&esp;&esp;“啧啧,真可惜。”
&esp;&esp;加赫强调着自己的遗憾,转身离去。
&esp;&esp;直到上公事法庭当天,叁人才再次见面。
&esp;&esp;金果被带到左侧人类席,艾普被带到右侧兽人席,旁观席上媒体调试设备准备直播,一切都在有序进行。
&esp;&esp;一声清脆的铃响,庭审正式开始,双方逐一陈述、答辩举证,越发紧绷的气氛下,金果端坐在席位上,腰板挺直,不敢有半分松懈。
&esp;&esp;终于等到最后一位证人出场,他站在中央的陈述台前,首先向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分别点头致意,然后不顾庭审员的警告,自顾自地面朝媒体直播的摄像:
&esp;&esp;“大家好,我是本次偷猎案中受害者的家属。”
&esp;&esp;台前的人形骤然消失,松软的长尾扫过金果的脸颊,瞬息之间化为兽形的松鼠兽人跃至天花板的灯架上,纯白色的荧幕从天而降,盗猎者的作坊照片一幅幅循环播放。
&esp;&esp;作坊内失踪兽人的尸体皮肉分离,有些骨架也被拆分了出来,溅洒的鲜血印入墙壁和地面,经年累月变成擦不干净的暗色污渍。
&esp;&esp;嘈杂声中松鼠兽人龇着尖牙怒吼:“这就是人类想要掩盖的事实真相!”
&esp;&esp;“亲人派、主和派们,快醒醒吧!你们难道想眼睁睁看着我们的孩子走向这样的未来吗?”
&esp;&esp;不知从何处升起白烟,眨眼间弥漫整个房间,刺鼻的气味无孔不入,不过叁秒,金果眼周就像黏了胶似的,怎么也睁不开眼,喉咙更是痒得止不住干咳,四周尽是慌张的脚步声,她被撞得跌在角落,正要扶墙站起时有人提起她的衣领,一把将她扛在肩头大步往前走。
&esp;&esp;很快一双温暖的大手接过她,他轻轻用水为她清洗眼睛。
&esp;&esp;“一直往前开,就能到达兽区,想安分过日子的话建议你们叁年之内别出兽区。”
&esp;&esp;视力渐渐恢复的金果只捕捉到灰狼兽人远去的背影。
&esp;&esp;“金果,你想去哪里?”
&esp;&esp;小熊猫兽人打开车门,等待着她做出决定。
&esp;&esp;从她选择常驻兽人区那时开始,人类区就不再是她的安身之处了,不远处的混乱仍在继续,金果深吸一口气,转身拉住艾普的手:
&esp;&esp;“我想去你的家乡,你之前说过要把我介绍给你的族人吧?”
&esp;&esp;灰色的小车驶上公路,车窗隔绝了喧嚣,他们片刻不停地前行,不分昼夜,宽敞的大道变成林间的泥路,林立的高楼大厦化作望不见边的深林,汽油耗尽之际正值旭日初升,他们互相搀扶着下车,肩并肩倚靠在山石上。
&esp;&esp;“好美。”他们赞叹道。
&esp;&esp;崭新的一天要开始了,金果和艾普坚定地向小熊猫所属的领土走去。
&esp;&esp;他们是这世界上最普通的你和我,最普通的他和她,不愿被利用成为牺牲品的他们选择了远离,或许有人会称之为懦弱者的逃避,但他们两人都清楚,倘若某天战火燃起,森林不复太平,到那时他们终究要选择自己的立场,但那都是明天的事情了。
&esp;&esp;现在,就让他们抓住春日的尾巴,尽情享受美好的时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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