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看着她衣衫单薄的站在风中,心中隐隐有着愧疚,轻轻走到她的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柔声道:“起风了,回去吧。”
淼微仰头看着他,他眼底的关切和温柔让她紧绷的心慢慢放松下来,摇摆不定的心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她将头缓缓靠在他的肩上,微仰着脸笑看着他,眼中他异常的温柔,深邃的黑眸亮了起来——
羽翼拍击之声由远而近,淼敏感的挣脱他的怀抱,怔怔的看着那个方向,心中一个强烈的声音告诉她是张苒。一道白影挥动着翅膀出现在她的眼前,白羽中的点点猩红格外的刺眼,鸽子在空中绕了几圈,才缓缓落下。在枯枝败叶中跳跃,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她。
淼看着雪白中的红色,心紧紧揪着,心中有个不好的声音在说着什么,她刻意的摇头不想听,一双杏眼死死盯着绑在鸽腿上的信件。究竟是平安还是——
李隆基隐隐猜到了结果,看着犹豫不决的淼,上前一步,想要拆下鸽子腿上的信。淼一个箭步冲了上来,从他手中夺过鸽子,紧紧的捧在手心里,颤微微的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看。”
李隆基缓缓起身,退了一步,静静的看着她。淼颤抖着去解鸽子腿上的信,可是手抖的太厉害,解了几次都没有解开。鸽子不耐烦的挥动着翅膀,想要摆脱她的束缚,都被她拽了回来。淼瞪着鸽子身上的暗红,嘴里如念魔咒一般的念叨:“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狂跳的心逐渐平稳下来,她解下信件,放飞了鸽子。鸽子瞪了她一眼,振翅而飞。
淼揭开外面一层薄如蝉翼的油纸,看到里面叠的奇形怪状的薄纸,折痕上写着三个字“对不起”,字迹清秀挺拔,却带着说不尽的绝望与悲伤。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轻轻摸着未被展开的折痕,泪瞬间涌出眼眶,慢慢展开信纸,上面是她的字,歪七扭八的躺着。是她写给他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他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不看?
“你脸我这最卑微的要求也不愿意答应我吗?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一定要走死路,为什么你一点希望都不给我?为什么,为什么?”淼瞪着支离破碎的“对不起”,一遍又一遍的问着为什么,可是再没有人可以回答她了。
李隆基看着痛苦不已的淼,眼中满是怜惜,缓缓蹲下轻轻将她圈在怀里,柔声道:“猫儿,还没有传来确切的消息,你不要这样。玉衡不会有事的。”
淼此刻什么也听不进去,眼前只有支离破碎的“对不起”和白羽上猩猩的暗红血迹,猛地推开他,哭叫道:“你说他会没事的,你答应过我会救他的。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会——你不是让张九龄写信了吗?他为什么不看我的信?我只要他活着,这点也过分了吗?他为什么不看!为什么不看?!”
李隆基眼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洞,依然平静的看着她,道:“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猫儿,如果他会听你的,早在他离开洛阳时就会听你的。他与张大人之间的心结只能要用这种办法才解得开。你应该比我了解他。”
淼瞪着他漆黑的眼睛只是摇头,“不会,他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他那么聪明,不会的。张柬之不会让他干傻事的,他不会的。”
李隆基伤怒交加,上前要抓住她的胳膊,却被淼躲过。她连连后退,嘴里只是念着“不会”。脚踩在湖边的碎石上,脚底一滑,仰面摔进了湖里,坠落的瞬间,眼前的只有李隆基惊慌失措的眼神。重重的砸在湖面上,冰冷的湖水没过头顶,领口袖口灌进的冷水让她的身体麻木,挺直了身体缓缓沉了下去,头顶碧波荡漾,碧绿的水、蓝蓝的天,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耳边咕噜咕噜的水声,却听不到别的声音,突然解脱的咧嘴笑了笑,苦涩冰冷的水灌了进去。胸口如针扎般的胀痛,是缺氧,还是心痛?
突然眼前的湖面不在平静,一个黑影坠了下来,离她越来越近。水中他的容颜扭曲着变幻着,一双如鹰般锐利的黑眸在水中熠熠闪光。他的眼睛总是这样有魅力,如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慢慢将人吞噬,她早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的陷进这黑洞里。
他的脸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他脸上的愤怒,眼中的惊恐,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眼中不知是泪还是水,刺痛的再难睁开。胸口的肿胀让她的感官更加敏感。他的手牢牢握住她的胳膊,奋力的拉她入怀,紧紧的抱在怀里,看着她憋得青紫的脸,嘴唇紧紧吻上她的,以口度气。
气流冲过气管的感觉,唇上又是冰冷又是滚烫的感觉,让她大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漆黑的瞳眸中深情,她僵硬的手臂缠上他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意识却渐渐游离,只感到身子被紧紧的抱着,仿佛要揉进他的怀里,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漆黑的夜,不见一颗星,院内却黑压压的一片。
屋里屋外,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不知多少人。夜已过半,一切归于平静,可是屋内灯火不熄。窗棂上剪影轻轻晃动着,透着无尽的担忧。
屋内昏暗的灯影下,李隆基静静的守在床前,大手将一双火烫的小手紧紧包裹在掌心里,漆黑的双眸一瞬不瞬的锁住她烧得通红的脸,黑眸深处的化不尽的心疼怜爱和恐惧。
淼静静的躺在柔软的被褥间,虚弱的没有一丝声息。烧得通红的脸,额上密密的汗珠,干裂的嘴唇,了无生气的陷在自己的世界里。
王氏拿着披风盖在李隆基的身上,轻声劝道:“爷,你身上也受了风寒,还是回屋歇着吧!猫儿由我来照顾,您放心。”
李隆基仿若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只是握着淼的手,一手拿起旁边的湿巾擦去她额头上的汗珠,轻轻将湿巾压在她的额头上降温。他的一连串动作让搭在肩上的披风滑落,重重的摔在地上。
王氏低头凝视着地上死气沉沉的披风,泪无声无息的坠落,缓缓抬眼看向只留给她背影的丈夫,柔顺的脸上无尽的悲哀,轻轻捡起披风,重新盖在李隆基背上,守在一旁将布巾打湿,递给李隆基。
李隆基没有看她,接过布巾的手顿了顿,换下了淼头上已被焐热的布巾,布巾在两人手中交接着,配合的天衣无缝。
漆黑的夜空中不见繁星点点,黑影中刘氏默默的站着,看向灯影晃动的窗户。怀中的孩子畏冷,往母亲的怀里缩了缩,还是抵挡不了深夜的寒冷,扭动着身子哭叫起来,一双莹莹的大眼望着母亲,等待着母亲的回应。刘氏好似失去了魂魄,愣愣的看着那件屋子。
孩子伸出小手去抓母亲的头发,一声一声的叫着“娘”,才终于唤回了母亲的回应。刘氏低头看着怀里哭得喘不过气来的孩子,漆黑的眼中不见一丝光亮,望了一会儿,才紧了紧抱着孩子的手,转身往院子里去。
屋内没有一丝声息,王毛仲轻轻敲了下门。李隆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看着睡得极不安稳的淼,不停的给她换着布巾。王氏愣了愣,转身开门,听着王毛仲低低的话语,眼中闪过太多的情绪,冲他点了点头,轻声吩咐了一句,才关好门,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望着李隆基的背影站了好一会儿,才道:“嗣直病了,一直在要您。妹妹请您过去。”
李隆基仍没有反应,只是轻抚着淼滚烫的脸颊,柔声安抚着她。
王氏愣愣的站在他身后,震惊、伤心、绝望让她连连后退,脚跟碰触到椅腿,跌坐在椅上。她紧闭上双眼,不想再看。为了一个女人,他的妻儿都可以不要吗?这个女人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淼突然扭动着身子,双臂伸直,想要抓住什么,瞪大眼睛,大喊着:“不要走,不要走——为什么你不看,为什么不看!你可以不爱我,可我只要你活着!”
李隆基眼底的漆黑又深了一分,伸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双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声道:“不要再想他了,不要再想他了!玉衡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淼却似什么也没听见,只是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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