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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第2页）

“唉――”目送着老将军而去，赵元丰禁不住轻声叹了一下。慢慢转过头来，远远地看到敌军营地上炊烟袅袅升起，时而还能隐约听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他心中不由稍稍放心了一点：辽人正埋锅做饭，想必这一时半会不会前来攻城。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有不妙，因为辽人吃罢饭势必又要大举来攻，攻势还很可能更加猛烈。

“这可如何是好？”赵元丰心急如焚，在城门楼上踱起步来。忽然间，他记起小时候听人说及三国英雄诸葛孔明火烧新野城，从而大败曹操的那一段了。虽说只是灵光一闪，但赵元丰的心却猛然坚定了许多，因为他想到了四个字，那便是：焚城求存！

如此这般思定终计，赵元丰忙吩咐他的亲兵道：“你等去请各位将军到城楼上商议大事，不得有误！”众兵士听命，立即四下里跑开了。

………………

城楼东角偏厅，赵元丰面对壁墙，双眉紧锁。接到北贤王将令，众将丝毫也没有停歇，都急急忙忙赶来了。然而，一见王爷面墙而立，神色严肃，他们不约而同都闭上了嘴巴。

不过，赵元丰很快转过身来，眼下事态紧急，他作为一军主帅不敢含糊，命人给众将倒了点水喝，他便把话说开了：“诸位将军，你们都是追随本王多年的生死弟兄，元丰不敢欺瞒大家，眼下军中粮草所剩无几，我已吩咐冯老将军在城中四下搜寻，看还有甚吃食，估计――估计也只够大家吃个半饱了……”

“那可如何是好啊？”众将一时大骇。大胡子将军彭虎更加急了，他抬手一拳打在桌上，便嚷嚷着叫道：“没有饭吃哪来的力气打仗啊，皇帝老子还不差饿兵呢！”

“彭大胡子，休得放肆！”忽然间，也不知是谁高声喝道。众人寻声望去，但见老将军冯翼进门来了，他铁青着脸走到彭虎跟前，当即便训道：“你这黑厮休得对王爷无礼，眼下正是危机关头，你谁的火啊？――要火你冲辽人去，休得在这里胡闹！”

见势不妙，赵元丰赶紧走上前来，劝道：“老将军，彭虎只是一时着急，并无违礼之举，您无需动怒……”但是，被老将军这么一吼，彭虎自知理亏，赶忙单腿跪下了，向赵元丰抱拳请罪道：“王爷，末将失礼了，还望多多海涵！”

“彭将军，快快请起！”赵元丰赶忙扶起了彭虎，又道：“眼下辽人攻城甚猛，我军又粮草不济，要怪也只能怪辽人，怪他们为何要犯我大宋河山！”

“他***！”彭虎听了，忽又骂道：“昨晚要不是那厮亲兵拼死抵挡，老子一定砍了耶律宗邦的狗头，这会子哪还轮得他这般嚣张？――他***，真真气煞我也！……”

………【第013章　焚城求存】………

自古有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此言足可证明行军打仗之时粮草何其之重，若粮草危急则士气大跌，士气一跌则人心涣散，人心一散则逢敌必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会儿，忽听得北贤王言说大军已陷断顿之急、缺粮之危，众将顿时大惊，不觉议论纷纷，更有那大胡子将军彭虎在帅帐之中拍案叫卖，火冒三丈。然而，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商议如何面对危机，叫嚷骂人顶个屁用？

站在一旁的李九成见彭虎喋喋不休骂个没完，终于忍将不住了，忽地喝道：“彭大胡子，你这厮休要再做口舌之能！”虽说他李九成跟彭虎有些臭味相投，但每每说话行事他还是颇有分寸，从未失过礼数。看到彭虎又在放马后炮，他顿觉倍感不爽，立马责怪起来：“眼下情势危急，王爷与众位将军要商议大事，你胡咧咧干啥？――你小子昨晚上把耶律宗邦真的给砍了也就罢了，砍没砍上，说这些废话又有何用？”

稍停了片刻，李九成忙又向赵元丰抱拳提议道：“王爷，眼下辽人攻城甚猛，我军粮草又难以为继，再这么死守下去恐怕也只是徒增伤亡，以末将愚见，不如暂且先行撤退，以图后计……”

“好啊，小九子，你这个贪生怕死的王八蛋！”忽然，彭虎一把揪住李九成的领子：“刚才还口口声声教训我呢，怎么现在又劝王爷逃跑了？――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王八蛋！”这厮叫骂着，抡起拳头便要打。

“彭将军――”正当众将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赵元丰忽地喝叫一声，犹如惊雷。

最紧要时刻，彭虎的拳头停在了李九成头领三尺处，他回头看了赵元丰一眼，那拳头终于还是松开了。“唉！”只听得彭虎一声沉重的叹气，他松手放了李九成便扭头退到一边去了，心里憋着一肚子火。恰在这时，赵元丰向众将抱了一下拳，郑重地说：“诸位将军，刚才李将军所言极是，本王确有弃守黎城之意……”

“这是为何？”彭虎很快便窜了上来，急声嚷道：“辽人又咋啦，他们再厉害，还不是叫我们打得蜷缩在城外寸步未进，有什么好怕的？末将以为，我军应当立即出击，再打他个措手不及，把辽人彻底赶回老家放羊去！”

“大胡子，不可冲动！”李九成忽又喝道，他根本没有在意刚刚彭虎的拳头还险些就要砸向他的脑袋，他只是担心彭虎一时莽撞，白白丢了性命。轻声叹了一口气，他忙又分析道：“大胡子，辽人叩关在前，帐中诸位有谁不想冲出去杀他个人仰马翻、片甲不留，可这现实么？――这是逞匹夫之勇！虽说我们昨夜偷袭得手，但仅仅只是侥幸而已，辽军实力尚存，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冲杀出去，大白天的，敌人一窝蜂就围上来了，留给我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再者，我军在此坚守六天了，伤亡惨重不说，将士们个个都已疲劳不堪，眼下又粮草不济，我军凭什么冲出去反击？”

彭虎渐渐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李九成的话是对的，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鲁莽了。

这时，赵元丰缓缓靠了过去，他在彭虎的肩上轻轻拍了两把，尔后便招呼众将道：“诸位将军，刚才李将军所言正合我意，眼下我军粮草不济，辽人又攻势正猛，再这么打下去伤亡势必更加惨重，为今之计我军不如暂且退守真定府。”话到这里，赵元丰不由多了几分气量：“真定府粮草充足，足够我军一月之用，待朝廷援军一到，我等再一齐杀出，跟辽人拼个你死我活！”

“那就这么把黎城拱手送给辽人了？”彭虎似乎还有些不甘。

“倒也不至于，本王有一计，不知可行否？”赵元丰摆了摆手，微笑着道，似有十成把握。此言一出，众将不由地都向前靠了靠，赵元丰见了，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四个字：“火烧黎城！”

“啊？！”众将一听都惊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只是冯翼一把抓住赵元丰的手，用颤抖的声音道：“王爷，不可啊！万万不可啊！黎城是您一手建成的，不知费了多少心血，一把火烧了岂不太可惜？――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老将军，烧了也就烧了，没什么好可惜的，以后还可以再建……”赵元丰痛苦地一咬咬牙道：“辽人骑兵甚是厉害，我军撤退若不设法阻挡，很快就会被他们追上，为了弟兄们身家性命安全，也为了日后得报血海大仇，焚烧一座小城又有何可惜的啊？”

终于，冯翼不再说话了，他虽然双眼已经渐渐模糊，但还是极力盯着北贤王，不让视线有一丝丝转移。跟随赵元丰已逾十年了，冯翼知道黎城在赵元丰心中的地位，想当初建城之时，他几乎日日夜夜都坚守在工地上，希望以此修建一座巨大的防护屏障，阻挡辽人的铁蹄南下。风吹雨打，日晒霜冻，历经艰辛，这突然要一把火把黎城烧了，就好比要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他心里该有多痛啊？――冯翼不敢再往下想了，赶忙打住。

“老将军，我有一事相托，望您周全……”突然，赵元丰紧紧握住了冯翼的手。

“王爷，有何吩咐，老朽无不从命！”冯翼抱拳拜道。

赵元丰道：“我想让您先行护送受伤弟兄回真定府，还有那些尚未离开的城中百姓也一并带了去，还要妥善安置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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