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泰也抹了一把泪水,但他很快就忍住了,咬着牙回绝道:“冯大哥,你和王爷的好意小弟心领了,但是我不能留下,一则小弟尚有妻儿在辽邦,我若不回,势必连累妻小,非大丈夫所为;再者,小弟已经投了辽邦,倘若再反投大宋,岂不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与赵光义那厮又有何异?”
“那……那你也不能白白枉送了性命啊!”冯翼仍然不愿程泰再回到狼窝里去。
“冯大哥――”程泰慌忙抱了冯翼一把,痛哭起来:“小弟已经背叛了大宋,再也不能背叛自己的妻儿了……”
“那、那……”冯翼一时语塞了。
“唉,罢了!罢了!”赵元丰长叹了一口气,他一把拉住冯翼,劝道:“老将军,勿再多言了,泰大哥说得对,他有责任回去,他的妻儿还在等着他……”
“王爷、冯大哥,那就此别过,请多保重!”程泰在此抱拳。
忽然间,冯翼冷静了许多,他拍了程泰一把,不禁叹道:“今日一别,我们兄弟俩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了,但愿有朝一日你我兄弟不要沙场对决才好啊!”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请兄长不必手下留情,小弟宁愿死在大哥的刀下!”拱手一礼,程泰转身而去,毅不回头……
………【第009章 军中玩笑】………
渐渐地起风了,冷风卷杂着黄沙肆虐而过,让人睁不开双眼。然而,作为一军主帅的北贤王赵元丰却丝毫没有在意,他站在风口里,目送着程泰远去――天,渐渐黑了。
这些年驻守边地,赵元丰看惯了打打杀杀,看惯了血流成河,也看惯了妻离子散和骨肉分离,已然淡却了常人间的情感。可是,这一刻,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程泰离去,他的内心深处却充满了激荡,这不仅仅因为那人是他的兄长,也不仅仅因为那人曾经授过他武艺,更多的是那人给了他一种震撼,强烈的震撼!虽然程泰说他自己对大宋已经彻底失望了,但是赵元丰知道,程泰的心还在大宋,永远都在……只是他有苦衷,还有不可断绝的牵绊。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老将军冯翼靠了过来,提醒道:“王爷,程泰兄弟已经走远了……”
冯翼的声音虽小,但显然还是惊到了赵元丰,他有些失神地看了老将军一眼,方才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哦――”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神志,恢复了一军主帅的威严,大声叫道:“来人啊,传本王将令,命各位将军到帅帐议事,不得有误!”
几个兵士抱拳应了,慌忙急匆匆地跑开了。这时,赵元丰忙又对冯翼道:“老将军,请随我回帐吧!”冯翼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他只是远远地再看了看程泰远去的方向,这才敢忙追了上来……
帅帐之中,兵士们早就架起了三口大锅,锅内烈火熊熊,照得人脸色通红。
众将围站在篝火旁,明显感觉到帐内的气氛有些不对,但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北贤王,而赵元丰也只是半低着头静静坐着,不片言。忽然,一个兵士进帐来报,说前锋将军傅东海奉命回营了,正在帐外等候。只听得赵元丰“噌”地一声跳了起来,立即吩咐道:“快请傅将军进来!”。
立时,一位高个将军掀开营帐的门帘进来了,他的腰上挎着佩剑,身材魁梧如牛,一双拳头堪比砂锅。此人正是前锋将军傅东海,也是这黎城守将。走到赵元丰跟前,他赶忙拱手抱拳道:“禀王爷,末将傅东海前来复命!”声如洪钟,全然没有在意他自己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
“傅将军,你辛苦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赵元丰慌忙一把抓住了傅东海的手,连连问道:“各营各寨的弟兄们情况如何?伤亡怎样?死伤的人数清点了没有?”
“王爷,我军死伤惨重啊,我派人清点了一下,这一仗我军有近三千将士壮烈殉国了,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忽然间,傅东海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傅将军,别哭了,打仗总是要死人的,不必过于伤悲,还有恶战等着我们呢!”拍了拍傅东海的肩膀,赵元丰忙安慰着说道,可是他自己也难以抑制心中的伤痛,鼻子一酸,差点就淌下泪来。然而,他立即紧紧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借此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良久,他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忙又问:“现在辽军情况如何?”
傅东海赶忙止住了哭声,答道:“据探马来报,辽军又后撤了十里,已在离我军四十里处安营下寨了……”
“今日一战辽兵也伤了元气,现在天已经黑了,料想他们也不敢前来挑衅……”听了傅东海一言,赵元丰禁不住自言自语道。但忽然间,他很快想起程泰临别前的提醒,随即便高声喊道:“诸位将军,本王已经得到确切消息,辽邦萧太后已经传下懿旨,命耶律宗邦务必在明日天黑前攻下我黎城,否则军法从事――料想明日定是一场恶战,请各位将军务必做好一切准备!”
“他奶奶个熊!”突然间,大胡子将军彭虎大声叫骂道:“萧太后那厮真是个臭婊子,有朝一日老子定要扒光她的衣服,再用牛车拉到大街上示众!”
“哈哈哈……”众将随即大声笑了起来。
平日里,整个军营里就属彭虎闹得最凶,当然啦,他骂人也是最恨的,军中除了北贤王赵元丰之外,几乎所有将领都被他吼过。他性子耿直,心里藏不住任何东西,只要是他看不过眼的,管你是老将军还是小兵卒,管你有没有后台背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骂,有时就连八代儿祖宗也要骂个遍。但是,彭虎却有一身好武艺,勇猛无常,每每与辽人对战,他总是冲在最前面,一把朴刀【注解1】更是斩敌无数。因他这般性格,又常出搞怪之语,逗得大伙儿笑口大开,所以即便被他骂了,也没人记恨他,反而跟他打得火热。
大声笑了笑,冯翼赶忙喝道:“你这个大胡子,又在这里胡说八道,王爷在此,休得再胡言了啊!”可赵元丰却立即笑着止住冯翼道:“老将军,近日众将都辛苦了,让彭虎将军活跃一下气氛也好……”
“就是嘛,”彭虎又嚷嚷着叫了起来:“一提起那个萧太后我心里就来气,她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大举派兵侵我疆土,他***,等哪天老子抓住她了,非得扒光她衣服不可!”
“哈哈!”一位跟彭虎有点臭味相同的年轻将军李九成也按捺不住了,大声笑道:“彭大胡子啊,我听说那个萧太后虽然已年过四旬,但却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滑嫩,吹弹可破,是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呀!我看等哪天要是让你真抓住她了,恐怕你就舍不得扒她衣服,叫她光着身子坐牛车示众了……”
“要真如你小九子说的这样,她还是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我便收了她,反正本将军还没娶媳妇呢!”彭虎越说越来劲了,自个儿也乐呵呵地笑着,他还探着头,问赵元丰道:“王爷,您说是不是啊?”
“好!好!”赵元丰拍着手连吼叫了两声好,也开着玩笑道:“等彭将军真的抓住萧太后,本王便给你们做主了,还让你们即刻在营中拜堂成亲――入洞房啊!”
北贤王此言一出,众将更加捧腹大笑起来了,笑歪了嘴巴,笑疼了肚子,也笑弯了腰,似乎全都忘了城外还有辽人的十万大军……
等众将狂笑了一阵过后,赵元丰方才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停下。众将都知道他们的主帅要下命令了,立马就安静了下来,倾刻间便没了任何声响,一个个规规矩矩站在那儿,神色也变得严肃了。军营就是如此,有的时候大伙儿可以嘻嘻哈哈,互相玩笑,可一旦主帅有令,每个人都会立即恢复正经,不敢再放肆了。因为,军令如山!
赵元丰的第一个命令是给傅东海的,他大声喊道:“傅将军,传本王将令,让所有兵士今夜好好休息,准备明日恶战。特别是那些受了伤的弟兄,赶紧派人给他们包扎伤口!”
“末将领命!”傅东海连忙应道。然而,正当傅东海要转身离去之时,众将却连声叫住了他。尤其是老将军冯翼,他忙向赵元丰拱手行了一礼,提醒道:“王爷,传闻辽军主帅耶律宗邦那厮诡计多端、奸猾无比,今日萧太后又下了懿旨,严令他加快进兵,末将担心他今夜会派人前来偷袭,我们应当早做防范才是!”
“冯老将军说得极是!……极是啊!……极是……”一时之间,众位将军也跟着随声附和起来,而且一声高过一声,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幸亏老将军提醒,要不然元丰又要犯下大错了!”赵元丰抱拳向冯翼还了一礼,可他很快又面露出难色了:“――只是、只是今日一战,兄弟们多有疲劳,唯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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