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台湾众人在潇。湘馆不管不顾的硬逼着吴攸护送贾惜春去各国兜售晒盐种粮之术,他两个不肯,被大伙儿合力压了下去。没奈何,只得各自回去收拾行装。到了送他两个走的前一日,众人在承天府新开的必胜客大酒楼替他们送行。二人在席上皆满口答应,这回必好生合作,竭力少吵架;非要吵不可也决计不能在外人跟前吵;连在外人跟前都忍不住,必定不在王爷公主国舅国丈等要紧人物跟前吵。大伙儿有不信的、有疑心的、有将信将疑的,只没有一个信的。
次日二人欲动身启程,先去知府衙门向贾赦贾琏辞行。元春不放心,跟着去了。见他两个和和睦睦恭恭敬敬的,有几分公事公办之意,便放下心来。贾赦上了些年岁,有几分叨唠,他两个只得忍着听教训;元春却寻了个借口到外头与福儿说话。姑侄两个玩了会子西洋扑克牌,忽见平儿匆匆走了过来,含笑回到:“大姑娘!四姑娘与吴将军又吵起来了!”元春顿时泄了气,念叨一声“我就知道他两个安生不了半日”,跟着平儿过去了。
只见他二人立在贾赦院子里不知在争什么,面红耳赤的,就如元春初到潇。湘馆那回一般;贾赦与贾萌祖孙俩一人一把藤椅,坐在一旁喝茶吃点心看热闹,贾赦之妾翠云捂着嘴立在后头。元春轻叹了一声,走了过去:“你二人昨晚上在必胜客说了什么的?只歇了一宿便忘了不成?”
吴攸抢着说:“她先吵的!”
惜春立时道:“大姐姐!他要带着三大箱子的衣裳鞋子!我都不曾带那么些。”
元春望着吴攸:“就为了这么点子芝麻绿豆的事儿?”
吴攸道:“我可没敢惹四姑娘,又不占四姑娘的马车。”
惜春道:“咱们此去是做买卖的,要走极远的路,带那么些衣裳,你要出嫁么?”
满院子的人连贾萌带伺候的小丫头子都笑起来。
吴攸急了:“跟你说了许多遍,有平日在路上穿的、有扮作商人的、有扮作你管家的、有水军的衣裳、有夜行衣、有迷彩服、有从程驰那儿弄来的特种营的衣裳,鞋子也有水里的平路穿的山地穿的爬墙用的……”
惜春嗤道:“哎呦呦,你开鞋子铺呢!”
元春忙说:“四丫头,近年来世道不太平,二丫头出嫁惹了多人匪人打劫呢!吴将军本是个军人,惦记安危自然要多些。旁的不说,单是程将军那边的行头,没有一件是没用的。上回咱们去特种营的时候人家不是都告诉过你的?”
惜春抿了下嘴唇:“我不怎么记得了。”
吴攸哼了一声:“我都懒得跟你吵!隔行如隔山。”
元春摇摇头,又吩咐他们几句,二人重新向贾赦辞行,到外头见贾琏去了。
他两个才踏出院门,贾萌“滋溜”一声蹿到元春跟前拽着她的衣襟:“大姑姑!我告诉你!四姑姑本来没有生气的!”
元春蹲下来揽着他问:“那你四姑姑为什么生气?”
贾萌指着贾赦:“祖父说,岭南白家养的那个郡主听说吴叔叔要出远门,特使人给他送了一件极难得的斗笠来!说是骑着马在雨里头穿着极好的!”
元春哑然失笑:“大伯逗他们做什么呢,今儿就要起身了。”
贾赦慢条斯理的捋了捋胡须:“这一走还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之后还有没有好戏瞧都两说。再说,那个本是实话,今儿不说昨儿也得说。”
元春啼笑皆非。
众人遂热热闹闹送他两个走了,回来的路上互相打赌他两个到哪儿能吵头一架。
吴攸贾惜春二人才走不过数日,有平安州急信过来,走的是军报!高家与台湾府平素书信往来皆是马行送的,听闻这回来了军报,吓了众人一跳。贾琮急跑到前头去接信,就在潇。湘馆门口忙不迭的拆开了一瞧——竟是大大的喜事!迎春有孕了。不由得哇哇大叫。
知府衙门又忙了起来,王熙凤亲自打点送往平安州的贺礼、药材。贾琮等不得这些东西在路上慢慢磨蹭,因想着这年头医学不发达,女人生孩子极惊险,先飞马去回京请产科圣手。
这回京中已大定,他也不需瞒着人了,光明正大满面灰土的来到荣国府正门。贾环听说他来了,抚掌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前儿得了平安州的信我就知道他忍不了跟着车马慢慢走。”
一时贾琮梳洗毕换了衣裳,先去见贾母。
贾母见他比从前黑了许多,叹了两声,问了他路上如何,台湾那头众人可好;贾琮只管捡好听的说。她又问道:“怎么这会子忽然回京了?可有什么事么?”
贾琮道:“二姐姐有喜了,我想在京中替她请两位好大夫,并请几个有本事的产婆。”
贾母本以为他是来张罗替元春与贤王结亲的,闻言有几分失望,道:“这等事自有她婆家做主,你这般做派,旁人还以为你信不过她婆家呢。”
贾琮道:“旁人并不与我相干,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横竖姐夫是看重姐姐的。”
贾母道:“你们男人不知道后院的事。她还有两个妯娌。你若是兴师动众的,惹得她妯娌不痛快了,来日相处不好,岂非反是害了你姐姐。”
贾琮笑道:“我虽不知道两位高家表嫂是怎么样的,姐姐并不曾与她们住在一处。纵然她们心有妒忌,颜面总是要留的。再不济还有姐夫呢。老祖宗放心,看在老爷、二哥哥与我的份上,高家不敢对姐姐不好。真要不好了,和离就是。”
贾母斥道:“胡说!你可莫要过于嚣张,那高家是你姐姐一辈子的依靠。”
贾琮长叹一声:“怎么您老也这么说?老祖宗,下头这句话我都跟许多人说过许多回了。我姐姐前半辈子的依靠是我,后半辈子的依靠是她儿子,从头到尾就没姐夫什么事儿。至于二位表嫂,她们的父亲兄弟是谁?若是不寻常的人物我早就知道了。”
贾母怔了片刻,顿时想起史家来。前些日子因拒婚之事她诚心与史家冷了几分,听得这话,也叹了一声,命人去接湘云来住几日。
贾琮乃又去见了贾政宝玉等。因知道与贾环必有许多事要商议,没先去见他,回到大房的院子里。邢夫人领着韩全上来与他行礼:“环儿说已与你们去信了,我收了个儿子。”
贾琮道:“收到信了,恭喜太太。原来就是他。”上回看见这孩子的时候他被贾环迷晕了,如今是头一回见醒着的,含笑拉了他起来细瞧了半日,看他举止规规矩矩的,眼中却有几分兴奋,道,“这么小便这么斯文,来日必是个饱学之士。太太,咱们大房还没有会念书的,可巧有了他。”
邢夫人笑的合不拢嘴,道:“你可莫看他小,已会写许多字了!比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强些。”
贾琮连连摆手:“太太就别提我了,我小时候练了许多年字都练不好。再说,我来日是要当将军的,些许认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便罢了。”遂拉着那孩子道,“有三四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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