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前,热心肠的陈秋田还特意到会计室串门,把刊有三篇张原会文章的一期《文泽》拿了去,装模作样地说:
“真邪了,一个工人竟有这么大才气,一期发三篇,名利双收哟!”
穆梅闪着亮亮的眼睛:“不是借调到文联来了吗,那个长得有点儿老气的是不是?”
“人虽然老气了点儿,不过肚子里有真东西呀,我看用不了多久就超过那个自称才子的蒋立言了!”对于站在爱情边缘上的人,怂恿是会起很大作用的。当穆梅留意长得有点老气的张原会几次后,他精心炮制的情书适时地送到了。
一天下午,张原会中举般高兴地跑来,告诉蒋立言,穆梅已答应同他谈谈了,并急切地问见面时该穿什么、说什么。蒋立言把细节一一给他说了,并强调了“三要”、“四不要”。张原会不笨,一会儿就记得牢牢的,向蒋立言道了谢,撒腿上街买新衬衣去了。
听着张原会象老黄鹂一样地鸣叫渐远了,蒋立言摇头一笑,心里很是畅快。不料,陈秋田又急急地闯进来:
“大老张呢?不是刚才还在你屋吗?”
“刚走,上街买新衣服去了,有什么事吗?”
“我探听到了,人家穆梅正谈着对象呢,前一阵儿还约会呢,大老张那么笨,一上阵不就让人涮了?”陈秋田火烧眉毛一样着急。
“不会吧。再说现在早没铁饭碗了,允许公平竞争嘛!”蒋立言说。
5、
文联虽小,但它五脏俱全;有人的地方一般都有等级之分,所以文联设有诸如办公室、创研室、通联部、编辑部等部门。综上,这里也有着名、权、利的争夺。这不,原来的办公室主任调日报去了,副主任按步就班地升了正,这样的话,就得从下面不是干部的人们中选出一位副主任来。
外表已很老的王主席心却不老,他提出这个职务不再由党组任命,而是列出合适的人选
,让竞选者亮相然后大家投票产生。这下这潭死水有了动静,因为差不多的非干部人员都成了候选人,人人是分母,又人人都可能成为分子。很多人的激动是毛躁的,他们并没有竞争的实力;又有一些人根本不激动,象蒋立言和陈秋田,年纪轻轻,刚进来不久,就算有些本事,也不好意思变成领导。就这样筛来筛去,只剩下了两个人旗鼓相当──
黄玉河,男,三十二岁,大专中文系毕业,著有长篇小说《流动的欲望》,到文联工作已有八年。阿贵,男,三十岁,大专中文系毕业,著有诗集《那我就不说别的了》,七年前分至创作研究室工作至今。
中国人都瞎热心。在形势逐渐明朗了以后,一些已做分母的人反过来分成两拨支持打败自己的人,一时间,文联里嘀嘀咕咕、剑拔弩张。听说黄玉河还向一些人表示,若自己当了副主任,一定会想方设法多搞些福利,好象已得到福利的人们很高兴,在一定范围里奔走相告。阿贵在“议会”上表示:算了吧,争这个毛细的官儿还要费这么大的劲,没什么意思。蒋立言他们坚决不允,声明官不官的倒是次要,若“黄欲河”都成了官,就是变相地鼓励大家写黄书、搞不正当关系,这就不是你阿贵和“黄欲河”的问题了,而是光明与黑暗、正义与邪恶之间的角逐了,你万万不可轻言放弃。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王主席等一帮老人儿终于欣赏够了放出什么来撕咬的情景,人们的看客心理、啦啦队心理也足够膨胀,文联全体大会如期召开,公开选举办公室副主任。
下午三点,会议室里又坐满了人,坐在主席台上的王主席宣布,先由候选人讲,待讲完后听众可以发表一些意见,然后投票、看结果。
下面乱了起来,人们说着、笑着,终于有一个被推着上了台,结结巴巴地讲了三句半,捂着嘴笑着自己下台了;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有的干脆坐在座位上朝主席台摆摆手,自动放弃了。选举就这样进行到了关键时刻,实力相当的黄玉河、阿贵最后登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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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雪》 第七章(6)
黄玉河穿得很庄重,打着一条领带,与张原会见面时带的那条相差无几;他上台后,先向主席台上的领导们鞠了一个躬,又转过脸来向大家伙哈了一下腰,大家都笑了,一些人鼓起了掌。他讲若自己当了副主任以后怎么样、怎么样,语气抑扬顿挫、神态专注,很象那么回事儿,最后象歌星唱罢一样,道了一声“谢谢”下了台,有人照例鼓掌。
阿贵还没有上台呢,蒋立言与陈秋田就鼓起了掌,一下子表明了他们鲜明的立场。但周围人等均未拍手,使他俩在众人的目光中大红了脸。阿贵心态平和,若没有“议会”从后面顶着,他才不趟这个浑水呢。听黄玉河讲着,他忽的一阵反胃,正儿八经地争一个无足轻重的位子,有什么意思呢?他踩着蒋、陈的掌声走上台,对领导一笑,对大家伙一呲牙,然后慢条斯理地开了口:
“领导错爱,大家错爱,使我大着胆子参加这次竞选。我这人平常有些散漫,但不会犯什么大错儿。来文联工作主要任务就是写,其他的倒是次要的。我也想到当个什么官,但条件允许不允许还真难说,我想如果我当上了,就会不那么散漫了,从而多为大家干点事儿。就这些吧,谢谢大家。”
人们因他的平淡笑了,鼓起了掌。候选人发言完毕,下面开始了听众的品评。先是主席、
副主席们,却都是好好先生,不肯轻意表示好恶。轮到下面的人们讲了,却空了一会儿场,站出来指摘别人坏处的事没人去干的,可说谁更有资格当选也有拍马屁之嫌,也就得罪了另一方;所以大家迟疑着。过了好半天,才有一个人站起来替黄玉河说话,竟是许宁娜:
“各位,我过来得晚,对大家的了解,尤其对候选人的了解很少,我的看法是基于表面现象的,不妥之处请谅解。我认为黄玉河工作的时间长,对单位的事务要熟悉一些,再有他在创作上也有一定的成绩,出版过一部三十万字的长篇小说,这在社会上也是令人关注的……”真是新鲜得很!两个人本来就不清不白,现在可谓“举贤不避亲!”蒋立言看着那依然娇美的背影,既悲哀又气愤。陈秋田早就按捺不住了,“腾”地站起来,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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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点不同的意见。首先工作成绩不能以字数的多少来确定。试想短篇一万多字,中篇几万字,长篇十万以上,这是体裁所要求的,怎么能以长短论英雄呢?我作为一个写诗的,首先不服。再有作品的流行与否也不能决定水准的高低,象鲁迅、郭沫若
、茅盾等大师的作品,现在发行量远远低于‘拳头加枕头’的作品,但能说中国的大师们都
在火车站的小书摊上吗?”
几个写诗的刚想为陈秋田叫好,被王主席的手势阻止住了。老头儿见气氛有些紧张,便清了清嗓子,打圆场道:
“这个,嗯,我们之所以采取这个形式产生干部,就是为了拓宽人们的思路,从而更好地工作、更好地创作,建立一个活泼、紧张而有序的环境。现在看来,我们的目的达到了,这不但对大家起了一个指向作用,同时对当选者也有一个鞭策作用。不过,不要自己同志间对立起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很好,我看,咱们进行下一个程序,开始投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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