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诗人,吴老板可给了你不小的面子啊!”刘江云在一旁说。
“那是,那是。”蒋立言频频点头,不胜感激,惊喜溢于言表。
“你呀,写诗没什么前途,现在谁看诗啊?你不如搞长篇小说,写那种‘浅黄’的,既吸引人又逮不着,弄一个光膀子露大腿的娘们儿往封皮上一放,再挑几段性描写印在目录上,这样的让我印,一发就发它万儿八千的,你不但不掏印刷费,还得往回拿稿费呢!”吴厂长教导蒋立言达到了其言谆谆、其情切切。
“我现在正想搞一个长篇,连题目都想好了,叫《同居时代》,专写这个社会的同居、偷情、淫乱,写得黄黄的,让他们知道,写诗的也不是白给的!”几杯酒下肚,蒋立言也放开了,有些手舞足蹈,把写诗清贫而卑琐的委屈发泄了出来。
“《同居时代》?还是有点儿文绉绉的,给人一种大而不当的感觉,不如就叫《同居》,又简炼又明白,一下到达主题,这样卖得快。”吴厂长很快从商业的角度提出了建议。
“那就真的成了地摊儿文学了。我写的是一种现象,而不单单是几种行为。”蒋立言迟疑不决了,好象现在就在定那部刚刚动笔的长篇一样,叶公好龙地解释着。
“吴老板,你这不是把我们的诗人往歪道上带吗?现在什么东西都商业化,什么犄角旮旯都堆满垃圾,你还觉得挺清洁啊?”刘江云向吴老板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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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吴老板没什么关系,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大家都特放得开,只有想不到的事儿,没有做不出来的事儿。前一阵儿市公园里发生的那件案子你们听说了吧?一男一女两个中学生去公园玩,一来二去就脱了衣服,正做得来劲儿,被一个联防员碰上了;男学生跑得快,把女学生抓住了;女学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央求联防员,最后竟用身体当成条件了;当他们把前边没干完的事儿干完后,不幸又被人逮住了,结果,联防员犯了‘强Jian’罪,你说说,这不是典型的‘一石三鸟’吗?这原封不动的往小说里一放,就是顶好的素材,所以有时候是逼着你成小说家呀,你想不成也不行!”
蒋立言先是为吴老板开脱,后来就喋喋不休了,说话间一看刘江云,发现她的神情有点儿不对头,看自己的眼光怪怪的。
正当蒋立言忙得差不多时,林雯从省城赶来了,她不仅带来了诗集的出版手续,而且还把丛书中她负责的几本书的软片带了过来。蒋立言在电话中谈了与吴厂长的交往,并告诉了这边的印刷价格,她认为比省城便宜了许多,就拿过来印了。蒋很高兴,因为这等于给吴厂长揽来了活儿。吴厂长也很高兴,他是乐于交往文化口儿的人士的;尤其象林雯这样既有品味又有门路的女强人;他请吃饭,陈玲也来了,还是在“建南”酒店;五个人热热闹闹地围了一桌……
《青春雪》续篇 第四章(2)
这一阶段的顺利,是有赖于林雯的。而也正是林雯的出现,使蒋、陈二人看到了文人路途光明的一面,热情空前的膨胀。在送林雯到招待所住下回来的路上,他们的心情难以平静:
“这一阵儿花钱可不少,咱俩的工资维持不住。”自从毕业后俩人在一起,蒋立言就没管过钱,一是他大大咧咧的,丢过两次钱;二是他大手大脚,手上的钱一多,就“灵感大发”有多少也留不住,可钱少的话也能过去,甚至还能剩下俩子儿。他们的财政大权掌握在陈玲手上,她细心,进一笔出一笔都明镜儿似的;而且不爱花钱,属于那种“一生气就逛商场,再怎么逛也不花钱”的女人,蒋立言就省得费脑子,大撒把了。
“明天还得给林雯的书号费呢。不过,拿回来印刷交点儿书号费也合算,若在外地印,人家还不是说多少是多少,而且不容缓,一下子哪能凑足那一笔钱?”想到为自己的诗集要花那么一大笔钱,蒋立言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得给她三千。现在咱们折子上有两千八,还不够;加上前天我发的四百,咱们这个月只有二百;就是你的工资发了,也不到六百。到现在咱的积蓄光了不算,下个月维持还有点儿困难。而且还没算印刷费,照吴厂长的口气,印一千本怎么也得四、五千,虽然现在不急着给,但这也是账;也就是说,咱们现在欠账五千。”陈玲倒不嫌什么,语气平稳地计算着。
“甭紧张,我看很快就会翻回来的。我已和王主席说了,在第十二期《文泽》上发一则邮购启事,照着三四百字的地方,内容介绍和通讯地址;对外编辑部要收二百呢,王主席说让我跟编辑部一伙儿意思意思就行了。一个‘意思’几十块钱就下来了。《文泽》发行一万,看到的人肯定还要多;就算一万吧,每一百个读者怎么也得有三、四个邮购吧,那就是三、四百本,每本八块九,也就是三千多呢。我再和市里的高校联系一下,搞几个讲座,外加签名售书,全市五所高校,怎么也得一万多学生吧,买二、三百本没问题。这样下来,还剩三、四百本,可借鉴林雯出她的书时的经验,找几家效益好的企业,要一、二百本没问题。最后剩下的一二百本再送送人,老师啊、领导啊、文友啊──剩不下。”
陈玲听着蒋立言的卖书步骤,耐心地听完,然后笑了:
“就按你说的,留二百本送人,剩下的八百本都卖了,那才是七千一百多,书号三千,印刷费五千,不加路费、请饭,还要赔九百多呢。”
“那、那留一百本送人,又能卖八、九百块钱,这样就持平了。”蒋立言被说到了痛处,急急地说。
“看你,赔点儿就赔点儿呗,你还出了一本诗集呢,写了这么多年,不出也不行,再说以后评职称什么的都用得着,也算有隐形收入。”看到蒋立言愈加憨,陈玲心里充满了怜爱。
“其实咱们这一段够顺的,诗集有了眉目,又交了一些朋友。朋友就是资本,你看林雯,她为什么能穿梭往来、左右逢源呢?能力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她认识朋友多,你一个信息,他一个信息,汇集起来就不得了,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网络,你趁钱,我有势,就能呼风唤雨地做大事了。”蒋立言进一步分析。
“多交点儿朋友是不错。现在若没有良好的人际关系是谈不上发展的,蜗居在一处,虽没什么风浪,但也不会有大发展。咱们现在虽然困难点儿,但咱们有希望,生活也有质量。林雯不是说她刚结婚时也是无处栖身吗,现在不是什么都有了吗?”陈玲目光闪闪地看着蒋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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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立言的长篇小说终于动笔了。他只是绞尽脑汁想开头──大多作家在创作长篇巨著时第一段是非常重要的,也尤为难写──好象费力地拧锈住了的水龙头。他亦不能免俗,扯了好几张稿纸,艰难得不很合乎标准。但又不象所有作品一样,终究有了一个开头。很平,不长,好象吹奏前吹的几个单音,歌唱时清几声嗓子,单调、不湿润。灵感就象撒尿一样淅淅沥沥落在纸上,又蛇一样蜿蜒而流。一万字以下很迅急,欢呼着抵达;再写就缓缓了,还经常抓耳挠腮……
《青春雪》续篇 第四章(3)
准小说家夫人陈玲完全支持此次小说创作,主要缘于多年的诗歌只会使人充实得空虚,空虚就象牙塔内独自吹箫,而最终导致贫困,在物质和精神上都占不了便宜去。而小说则不然,厚厚的,书商看中后不但不用自己掏钱而且还能赚一笔稿费,若能改编成电影或电视剧,那好处就连续不断了。写,为什么“黄欲河”写得,而你写不得?不过话得说回来,也甭写出人见人皱眉、自揣自掩鼻的呕吐之作来,就算能挣点儿钱也犯不着自毁名声、自掘坟墓。她看了前一千字,觉得尚可,就放心地多干家务、四处找核桃给他补脑子了。
写长篇犹如跑马拉松,断不可甩了鞋子光着脚丫子一阵儿狂奔,当蒋立言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发现笔尖干涩,好象素材已用尽,没什么可写的了。见他如驴拉磨一样在屋里团团转,旁观者清的陈玲提醒道:
“你不要老守着固定的思维模式,写不动了就拉开距离想一想,到外面去走走,接近一下你想写的人物,这样才会有质的飞跃。你看你闷得小脸儿煞黄,这哪儿行!”
“你是让我出去,搞调查?”蒋立言停止转圈儿,问。
“啊,你甭这样硬憋,这不同于写诗,刷刷点点、一气呵成,这需要长劲儿,你先放一放,充实一下材料,往往写作目的是逐渐清晰、一点一点立起来的。”
“老婆,你什么时候这么精通理论了?现实生活中你管钱,我怕你;可我躲到小说里来了,你又追过来把舵,还让我听你的啊?”蒋立言笑道。
“子曰:‘君子不器’。虽然我不写不画,也不是什么作家、诗人,但好歹也是个大学生,知识一点儿也不比你少,甚至从各方面都比你扎实;我至少不象你秀才念半边儿,把‘忏悔’读成‘千悔’、把‘莅临’念成‘位临’。你还中文而作家呢!”陈玲又揭他的底儿。
蒋立言采纳了陈玲的提议,出来搞调查、体验生活了。他想自己写的是现代题材,主要表现在社会大潮下的青年的悲喜,所以还得走到青年们中去;自己已婚,已不属于那个“同居”的时代了,而短短几年之差,没准儿就有了很大的差异。表妹小燕不是只小自己六岁吗,就使自己“莫名惊诧”了,更何况城里生城里长、行驶在高速公路上的“小弟小妹们”,他决心回到母校去看看。
毕业后心里就好象长满了草,没事儿的时候也慌慌的。母校古城大学就在这个城市的东南郊,坐公共汽车倒一次车就到了,但一年多的时间里,他竟然没有回去过一趟,连这样的念头也未产生过。他在学校里有基础,老师们不说,就是文学社还有不少人知道他这位老社长。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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