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了,让主父偃和我们坐到一条船上。”李希解释道,“主父偃离开辽东恐怕已经是必然之事,等他离开,我们对他的监控力度一定是大大下降,到时候,我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所以,现在借韩安国之手,将李磷的身份托到皇上面前,届时主父偃恐怕不能在皇上面前再改口提及你我了。否则,他无以解释为何这半年来在奏折中一言不发。”
“姐夫从前不是说,主父偃至少会在城中待上一年吗?”陈娇不明白地问道。
“一旦主父偃听我们的话,将关于匈奴的那份奏折送到长安,那么今上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召他晋见。”李希看着陈娇说道,“今上对于匈奴之事,一贯都是很上心的。我敢保证,奏折抵京之日,便是主父偃的离任诏书出京之时。”
“那,下一任沧海郡太守?”陈娇听说主父偃这个麻烦人物要走了,心中不由得一阵轻松,因为这半年来,主父偃盯着她看的眼神,总让她觉得不对劲。
“这就不是为兄能够预测得到的了。”李希对于陈娇的这个问题摇了摇头,接着说道,“皎儿,如今辽东城的一切都已经完善,待主父偃去后,为兄想要回东阳见你姐姐,你是否同去?”
“姐姐?”陈娇听到李希忽然这么说,愣了一愣,方才想起自己最初对张萃的承诺,一年之后,便回去。可是,如今的辽东城,又哪里是她可以说放下就放下的。她想了想,说道,“姐夫,你让我好好安排下,年底之前我一定和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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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稚邪狼子野心,臣观其非久居人下之辈。如我大汉私下供其各色大汉之物,助其收拢人心,则匈奴内乱可期之。一朝有事,我大汉亦可从中渔利。且一切物品非白白送与,乃是卖与,朝廷可以从中得税,商人可以从中得利,此亦官民两利之事。以匈奴之财物,实我大汉之府库,何乐而不为也?”公孙弘捧着主父偃的奏折,眼睛一目十行的扫视一遍。
“弘卿以为主父偃之议如何?”刘彻接到主父偃的奏章之后,立刻宣召御史大夫公孙弘进宣室殿共议。年轻的他对于主父偃这一计策相当的感兴趣。
“确是好计。”公孙弘虽然是儒生,可是却没有后世腐儒那种爱护四夷的胸怀,也不会幻想着这个世界真如孔夫子说得那般可以修仁德以招四夷。他虽然和主父偃不对盘,但是还是肯定了主父偃的离间计。“此亦算得是离间计,一旦军臣单于死,伊稚邪与于单反目,届时如果我大汉能够抓住时机,必可一雪百年之耻。”
“弘卿难道不觉得此计过于毒辣,一旦内乱起,不知多少匈奴人死于此。”刘彻笑着说道,“有失仁德啊。”
“孙子曰:非圣贤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臣以为主父大人此计已得间之髓,非圣贤仁义如陛下者,不能用之。”公孙弘听到刘彻这么说,自然知道他这是在讽刺和他同为儒家的董仲舒,虽然从国家治政的角度来说,对于董仲舒的许多学说他是极度不赞成的,但是对于孔孟皆倡导的仁德,他还不至于当着皇上的面赞同他刚才的讽刺,只能故作不知。
“这次匈奴盗边,虽然右北平险些被攻破。不过,辽东城却立下了大功啊,辽东城城主李磷率领骑兵阻敌,杀敌数千,后来又领兵解右北平之围。韩安国送了奏折来,要举荐此人。”刘彻大概知道自己的心腹大臣的意见之后,就将注意力转向了另外一件事情。
“不知皇上之意?”刚才主父偃的奏折中已经提及了辽东城人马参与战斗的事情,对于此事公孙弘自然是知道的。
“他们二人未得朕意就私纵了匈奴的左谷蠡王,韩安国在他的奏折中给了解释。说是如无匈奴左谷蠡王在,单凭辽东骑兵绝无可能解去右北平之围。”刘彻说道,“想来他们胆大包天,已经和伊稚邪谈妥条件,伊稚邪才如此配合的退兵。”
“主父大人想来也是心急。”公孙弘听出刘彻并无责怪之意,便随声附和道。
“那么,弘卿以为,该如何封赏这个李磷。我大汉对匈奴,从未有如此之大胜啊。”刘彻心中其实掩不住高兴,毕竟从他有生以来,汉朝第一次真正胜过了北面那个强大的国家。
“李磷乃白衣之身,虽有大功,恐怕也不宜给予太大的封赏。”公孙弘说道。
“这是为何?”刘彻不由得有些不乐意了。
“先有卫将军以击匈奴而得封关内侯,再有这李磷凭边功白衣晋升,臣恐怕长此以往,边将们会自开边衅以求封赏。届时,国家反受其乱。”公孙弘解释道。
“这……”刘彻顿了顿,虽然说他自己十分乐意见到武将们的斗志,但是公孙弘所说的也不能不防,毕竟现在关于诸侯王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如果朝廷不能在对匈奴的战争中掌握进程,那么可能会被诸侯王有机可乘。“既然如此,先召李磷来京晋见,再议其他。”
“皇上,该用膳了?”卫子夫将新生的孩子交到了宫女的手中,自己走到了失神很久的刘彻身边,开口说道。
“哦。”刘彻听到卫子夫的叫唤回过头来,两人慢慢走到几案边上,跪坐下来。刘彻拿起桌上的一个玻璃杯子,注视着里面碧绿的酒液,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皇上,皇上。”卫子夫刚让宫女布置完餐具,就发现刘彻拿着装满了酒的杯子发呆,“皇上,这是今秋上贡的新丰酒,你还喜欢吗?”
“啊,朕只是在看这个杯子。”刘彻发现卫子夫黝黑的眸子里正定定的望着自己,虽然在那个温和的表面下,他看不出她的任何情绪,刘彻还是回答道,“朕只是在想,能够做出这些的辽东城,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什么样的地方?”卫子夫不是很明白刘彻想说的是什么,对她来说未央宫外的世界就已经十分遥远,禁中以外的一切更是十数年来未曾再想过,“臣妾听人说,只是一个小城而已啊。”
“小城?不,或许不仅仅是小城。”刘彻摇了摇头,拿起筷子开始进食。卫子夫虽然对刘彻最后的神情十分疑惑,但是对于刘彻不想说的事情,她一贯都不会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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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一是汉武帝所信任的监察使聂胜手下的一员得力战将,他奉命潜伏在辽东城已经有数月之久了。现在他的身份,是主父偃带来的那十万移民中的一员,因为脑子灵活,在城中开了一间专门供往来客商休息的客栈,如今也是辽东城里身家殷实的一个富家翁了。如果没有那个任务在身,那么这段日子应该是化名为柳舟的他这辈子过得最舒心的日子。
“柳掌柜的,”一个客商打扮的人走进客栈对着聂一大喊道,“还有上房没有?从右北平我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今天总算把货给办齐了。先让我美美的睡一觉。”
“来了,赵老板,这次可发财了。”聂一笑眯眯的走了过来,和和气气的脸上尽是笑容,微微有点胖的身躯灵巧的在桌椅间移动,走进那位赵姓客商。
“好啦。客气话就别说了。献给我间房,送点水,让我好好睡一觉。”赵姓客商似乎已经和聂一极为相熟了,看着聂一靠近来,伸手推了推他的小腹说道,“柳老哥,这半个月生意不错吧。你可又胖了,日子舒心啊。”
“这不世道好嘛。”聂一任由赵姓客商推他的小腹,丝毫没有不悦。
“掌柜的在哪里?”两人正说的欢的时候,一阵粗鲁的吆喝声打断了他们的叙旧。聂一抬头一看,发现是两个穿着官服的差役,正牵着几匹马并一架马车在门口喊人呢。
“爷,你这是?”聂一走到那些差役的身边,殷勤地问道。
“给我们的马喂些料,尤其是这几匹。”差役指了指拉着马车的几匹骏马,说道,“我们现在就去主父大人那里宣旨。你先好好照料着,好处少不了你。”
“官爷,官爷!”几个差役没听聂一说什么就顾自己走了,让聂一后面的话落到了空气里,“官爷,咱城里有驿馆的。”
“别喊了。柳老哥,这些人就这样。”赵姓客商在聂一身后说道,“他们要做的事情,你可千万别拦着。没准他们心情一不好,还给你一顿打呢。”
“好了好了,赵老哥。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啊。”聂一说完,转头对那个别留下来了马夫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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