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樱恭敬地喊了声,“洛师母!”
两人并肩走进病房。
洛飞面色蜡黄,唇白眼昏,目光空洞地躺在病床上,手臂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腿上打着石膏,一管药液在稍微完好的手臂上滴着。
洛师母拍拍心口,心有余悸地坐在洛飞的床边,指指床前的椅子让舒樱坐下,“舒樱,幸好你在上海,不然简直事太可怕了,昨天下午看到洛飞那个惨样,我差点晕过去,不过再想想,人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只是一点骨折,修养下就能恢复如初,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这绷得快要断了的神经才松下来,可是还是全身发软,洛飞爸爸现在在海南,正在往这里赶,中午时候应该快到了,舒樱,谢谢你!”
“洛师母,这说哪里去了,我和逸宇读书的时候,你和洛教授多疼我们呀!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只是一点微薄之力,不要再提了。”
昨天凌晨三点,舒樱睡得朦朦胧胧的,突然被手机的铃声惊醒,一接,是处理交通事故的交警打来了,让她速到人民医院,说有个叫洛飞的人在马路上被大货车勾住衣服,拖了进一两里路,人已经昏迷不醒,他手机上的第一个联系人就是舒樱。
舒樱一惊,顾不得想别的,把家里所有的钱全部找出来,匆匆就赶到医院,洛飞像个血人似的躺在急症室中,大货车司机在旁边急切地向交警辩白,他不是故意的。
舒樱第一个念头就是冲上前去摸洛飞的手,手掌破的血肉模糊,但十指却没有损伤,医生说内脏也没伤着,就是着地的左腿小腿骨折,左臂擦伤严重。
如洛师母所讲,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让你没什么大碍,那点皮肉伤又算什么呢?
她站在手术室外,呆呆地愣着,回不过神,依稀又像回到瑞士的那个医院,逸宇躺在她的怀里,呼吸一点一点抽离生命,洛飞虽然不是她的谁,但是她希望他好好地活着。
死,不是很遥远,不是很美丽,它来得总是无预期,这样一比,活着是多么的精彩,多么的令人向往。
如果当初可以让逸宇在这世上多活一年,她情愿用一切去换。
洛师母如释重负地望着高高挂起的要瓶内,一滴一滴地掉下药液,“唉,看来出国读书的事要暂缓一下,舒樱,你能不能在国内也多待几个月,到时,你们两人一起走,我和洛飞爸爸比较放心。”
“呃?”舒樱听着心惊,瞟了眼面无表情的洛飞,小心翼翼地问道,“洛飞要出国吗?”她以为他那时将只是一时赌气,没往心里去。
洛师母点点头,“嗯,你们不是约好的吗?以前我和洛飞爸爸特别想他去欧洲学音乐,总觉得,想在音乐上有所建树,一定要到欧洲去,这次拿了个亚洲青年钢琴大赛的冠军,欧洲有许多音乐学院,向他提供了奖学金,希望他能过去,他选了英国皇家音乐学院,因为你在牛津,这样两个人一起,就能相互照顾了。”
舒樱猛吞口水,觉得头皮发麻,他站起身,讪讪一笑,“洛师母,我还要去上班,先走了,晚上我再来看你们,如果需要什么,给我打电话。”
“妈妈,你去打点热水来,我想擦洗下身子。”一直闷不做声的洛飞突然开了口。
洛师母瞅瞅两人,会意地点下头,忙不迭地拿着暖壶走了出去。
“你坐下。”洛飞用眼神指着床沿。
“洛飞,”舒樱叹了口气,“你好好静养身子,别耍孩子气,有些事,等你出院后,我们似乎要好好地说个清楚。”
洛飞气的直拍床沿,力度太大,扯到了药管,血液突然沿着药管上滴,舒樱吓得上前按住了他。
“到底谁孩子气了?我没有,我都是很认真地和你说,你故意装僵,对,宁曼曼是以前让我迷失了,但我早已经醒悟过来了,詹安尼那种男人,我也不屑与再去和他比较,我只要努力,不会输过他的精彩,我不是那个早逝的洪逸宇,我很结实,可以活个百八十年,一定能好好地陪着你到老,你不要怕,你不会一个人孤孤单单在这世上的,舒樱,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先前还是一通咆哮,说到最后,音量越来越小,到了尾音,几近颤抖。
一双俊目局促不安地盯着舒樱,洛飞连呼吸都放缓了,他等着舒樱的反应。
舒樱没有躲开洛飞的目光,她替他扶正药管,在身后垫了个垫子,“洛飞,如果你像我爱逸宇一样爱过一个人,你就懂我现在的心了,他给我的幸福,是别人无法想象的,我们还是会团聚在一起的,我的心没办法分给别人一点位置,不只是对你,你去英国读书,希望那学院是你向往的,而不是因为是我,我不可能有任何回应给你的,但要是你喜欢那学院,我在牛津的期间,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我也会像现在这样力所能及的帮助你,如果你需要的话。”
她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指指桌上的保温桶,“我熬了点排骨汤,不油的,一会让洛师母盛给你,真的要赶不上时间了,晚上见。”
说完这话,不等洛飞接话,她转过身,连电梯都等不及,“咚咚”踩着楼梯,一阶阶地往下跑去。
洛飞对她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感情,赌气,同情,爱?她无意分析,心真的很平静,人生漫漫长途,终有落脚之地,她和逸宇会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相亲相爱,现在几十年的孤单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今早,詹安尼比哪一天都期待九点的到来,他破天荒地没有掐着终点下楼,比向来早到的陈谣还要提前进了办公室,清洁工一惊清扫过办公室了,暖气打得适中,羊毛毯上纤尘不染,沙发后的古铜色的花架上,一盆兰草青翠欲滴。
他还没坐下,听到里面的茶水间传出一些动静,詹安尼侧耳仔细听了听,有点不敢相信。
像是怕吓着她似的,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竟真的看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舒樱正在泡奶粉,热腾腾的奶香充溢着整个茶水间,微波炉里一块红豆面包正在转着,“当”地一声,时间到,她打开微波炉,呵着手,把面包取了出来。
“怎么,没吃早餐?”他斜倚在门边,两手悠闲地插着,那神情就像站在自家的厨房前,等着妻子把早餐端上餐桌时的舒展。
“安尼。。。。。你这么早?”舒樱有点窘,站在茶水间里,一手事面包,一手是牛奶。
“有我的份吗?”詹安尼朝她手中的面包弩了下嘴。
舒樱眨眨眼,“我。。。。。给你泡咖啡。”
为她脸上小女孩似的恍惚而愉悦,须曳中有种愉悦满满当当地占据了整个心房,像是失而复得了什么宝贝一样。
忽然有种冲动,想把她揽在怀里,说鲍西亚,我的鲍西亚,我一个人的鲍西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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