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泉一愣,却笑道:“他也未必随了你平湖叔……”两人正说话间,忽听得不远处马蹄杂踏,一队骑兵正向大寨急驰而来,领头的正是杨岳!
杨幺来到水寨已是六七日,方是第一次看到杨岳,顿时惊喜交集,嘴里啊”的一声轻叫,惹得杨平泉回头,微笑看她。
杨幺忙敛容垂头,杨岳已奔到两人马前,急急勒马,下马走到两人马前,仰首道:“姑妈,你回来了?”眼睛看向杨幺,微微一笑,“幺妹。”
杨平泉下得马来,走近杨岳,替他整了整被风吹乱的披风,温言道:“这是打哪里来?”
杨岳恭敬道:“回了一趟平江,天完军正攻打江西龙兴路等处,平江毗领龙兴路,倪文俊的部属陈文谅送信过来,想请我们发兵助攻,我去与他的使者面谈。”
杨平泉点点头,也不多问,仔细端详杨岳,道:“倒是没瘦,只是黑了点,”又看了看杨岳比甲里地窄袖衫,叹道:“又挂坏了,今晚换下,姑妈替你缝缝,”说到此处,突地转头道:“幺妹,晚饭后你去催着你三哥把衣裳换来。”
杨幺急忙点头,心中极是欢喜,因着杨平泉在此,两人也不敢多言,杨岳身怀军务,催马去了,杨幺跟着杨平泉慢慢回寨不提。
到了晚饭后,杨幺梳洗干净,想换件新衣,却没有入眼的,转身到了隔邻杨下礼的房中,却见她正在缝衣。杨幺轻轻走近,杨下礼也没有查觉,仍是低头做活,只见她手上用白色松江棉布正在缝一件窄袖男衫,针脚极是细密,杨幺愣了愣,开口道:“下礼。”
杨下礼一惊抬头,见是杨幺,放下针线笑道:“幺姨好轻的脚步,我全然没有查觉,幺姨有事找我?”
杨幺平日在朱府里学女红,不过是枕套、绣屏之类观赏之物,却没有学过如何做男子衣裳,想了想,开口问道:“这样的衣服,外头没有卖么?还巴巴地做?是给国意的吧?”
杨下礼面上一红,却也大方笑道:“幺姨不知道,这类贴身的衣物还是自家做地合身,再说,咱们家虽是比以前强了,到底还是没个安稳,省着些,何必去买?”眨了眨眼,笑道:“终于也想起来了,小岳哥单在这里,除了泉姑奶奶,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你这个妹子总要等嫂子进了门以后才能放开不管呢。”
杨幺点头一笑,道:“我明日便去买布,跟着你学做衣衫,只是,你现下手上可有多余地男衫,杨岳他今天挂坏了一件,我正要去拿,总要给他寻件替换的罢。”
杨下礼叹道:“果然平日全不操心,他那里也未必没有替换的,再说了,如若只是挂破,就在身上缝了也是极便宜,你如今看来是会针线了,这点活自难不倒你。”杨幺点点头,仍是央着杨下礼寻一件不急用的,杨下礼笑道:“小岳叔个子比国意高半寸,怕是要国诚的才能用,我知道下德新做了两件,我去替你拿一件过来。”
杨幺感谢不尽,包了衣服,又取了针线,下楼向前寨走去,走到半路才记起,本是打算向下礼借件新衣好去见杨岳。
杨幺原以为杨岳住在竹楼上,一问方知住在竹楼旁地营帐里,前五寨名为驻兵,其实都是议事之用,将士兵卒都是住在营帐中,便是在后五寨有家眷地,也只能按规矩请了假方能回家居住。
杨幺站在军营门前,等了一会,杨岳便匆匆而出,笑着将她带入自家营帐。
第五卷 孤身乱世 第五章 公事公办
杨岳的营帐极是简朴,前帐中央一桌一椅,桌头点着油灯,发着幽光,照着桌上的地形图,及一大摞各式文书。交椅后横挂一袭布幔,上挂张、杨联军旗帜,将营帐隔成两段。
杨岳揭开分隔前后帐前的布幔,牵着杨幺的手走进后帐,后帐不过一床一被,并一个小滕箱。
杨岳拥着杨幺坐在床头,笑道:“这几日都做些什么了?我不在寨子里,可有人陪着你?”
杨幺搂着杨岳的腰,点头道:“有人陪着,和张报宁一起接了万户的官职,我听那传令官的口风,怕是要招我们随军的。”
杨岳皱了皱眉,杨幺忙笑到:“还早着呢,听说元军攻陷江州,是靠了当地一个大豪的襄助,封了做万户,怕是攻打武昌时也多是借他的力,倒少了我们的事。”
杨岳点点头,道:“陶梦桢江北豪绅,对武昌路、汉阳府都是极熟,又下死力立了大功,蒙元必定更依重他些。”
杨幺见杨岳仍是一身比甲,笑道:“累了几天,也不让自家松快点,“又打开包裹,取出新衣,道:“把破了的换下来罢,也不用劳动姑妈,我在朱府学了几年女红,替你缝衣是够了。”
杨岳看着杨幺,目光柔和,只是拥着她不放。两人静静依偎了半晌,杨岳方才被杨幺催着,脱了皮衣比甲,露出贴身的窄袖长衫。
杨幺细看他左肋上的长裂口,自忖没本事在他身上缝好。讪讪道:“我不如下礼她们能干,你还是换下来,我替你缝好。带回去洗干净了再送回来。”又转头看了看床脚地小滕箱,道:“你就只有这点衣物?我在船上看你带着这箱子,以为你还有一些呢。”
杨岳笑道:“到底和原先家里不一样,当初姑妈给天康做衣裳时都备一份给我,如今姑妈事也多。天康又有了晓阳,我身上这件也是姑妈做的,但日日在外面跑,那里接得上。”
杨幺咬了咬唇,起身打开滕箱,里面尽是杨岳这几日换下的衣物,一并取了包在包裹里,身后杨岳一边脱衣,一边道:“我也有亲卫,但还是不惯让他们做这些。自家又忙,时不时就积下来了。”
杨幺一边将衣服包好,一边道:“我知道营帐里女子出入不便,我隔三日晚饭后到军营辕门前等着,你叫亲卫把破了地、要洗的衣物送到那里便是,我回去再给你多做几件,也尽够了。”
杨岳赤着上身。坐在床边,看着杨幺忙活。笑道:“当初在平江,你满了十一岁,不和我置气了,就开始给我洗衣做饭,我那时便想着。我下田做活。你在家操持,兄妹俩一辈子这样相亲相爱。也不用再去娶亲了。”
杨幺“卟哧”一笑,将包裹放在床角,坐在杨岳身边笑道:“你那时候可疼我了,任我做什么,都只有顺着,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让我听,不像现在……”
杨岳一瞪眼,一把抱住杨幺,紧紧扼着她的腰道:“小没良心的,现在怎么了?现在我对你不好么?”
杨幺咭咭笑着,瞟了杨岳一眼,死活不开口,杨岳拿她没法,又被她的媚样儿引着,不免求些手眼温存,后帐里顿时一派旖旎。
两人缠绵了半晌,方才分开,杨幺慢慢抚着杨岳地赤胸,伏在他身上轻喘,杨岳吐了口气,压住她的手,低头在她耳边道:“心里有事?”
杨幺轻轻“嗯”了一声,抬起头来道:“杨岳,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杨岳将头埋在她肩上,笑道:“你说,我听着呢。”
杨幺慢慢把心里的打算说了,然后道:“我虽也是想着这些匠户和矿物、茶盐的经营权,但还是为族里打算,世上有几人没有私心,若是入了公中,大家不过都是替族里操持,自然懈怠,若是在你、天康哥、报辰、小宁哥的名下,我来全盘打算,直如合伙做生意一般,赋税照旧交,又额外补贴军中的费用,你们几个平日都是要花钱的,也算是自掏腰包,反倒是比支公中的钱便宜,又知道节省,如此好事,何乐而不为?”
杨岳沉吟半晌,慢慢松开杨幺,站起在床边来回踱步,杨幺又道:“若是怕族人多言,便每人出一份子,由我在四季和年节下办些物什,张、杨全族家家有份,便是平江过来亲近的几族,不紧要的生意也可让他们做做,到底也要给他们些好处。”看了看杨岳地脸色,杨幺咬了咬唇,继续道:“这些铁盐之物大多是色目人专营,我们既是驱元,也不怕得罪他们,只保了他们的性命和家财。这般的巨利是不能再给他们了,不也是为着境内平安么?”
杨岳猛地顿住脚步,回头笑道:“好一张利嘴,如今知道你在潭州城是怎么八面玲珑了。好罢,算你说得有理,我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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