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说,诗情那边走了几个搞技术的。
阿炳说,什么岗位?啥时候的事情?
阿婉说,什么岗位我不清楚,半个月前的事,几个人一起走的。
阿炳说,我记得上个月的工资很准时的,他们因为什么原因离职?
阿婉说,这个具体原因谁知道,别人说出来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阿炳说,画意这边有没有走人?
阿婉说,大家都在。
阿炳说,这就好,有事给我电话。
阿婉说,今天会提前发工资。
阿炳说,不是十号吗?
阿婉说,稳定军心。
阿炳说,我遇到一个比较尴尬的事,问问你。
阿婉说,啥事?
阿炳说,以前的月总结发给老板,现在老板不在,我不知道找谁汇报工作?
阿婉说,特殊情况,自己凭良心做事,不用给谁汇报。
阿炳说,你当然不用汇报,我如果和同事发生分歧,如果双方意见不一致,谁来拍板?
阿婉说,这倒是一个棘手的事,不过真遇到事,如果有重大分歧,可以开会表决,还没发生呢,发生再说。
阿炳说,那好,就聊到这。
阿婉说,拜拜。
阿炳挂电话。
阿炳挂完阿婉的电话,他想起楼上睡着的那个女人,他点燃一根烟,继续抽起来。
他的思绪随着青烟飘舞。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在深圳流浪,躲在一栋大楼的装修工地,过着一天吃一顿饭的流浪生活。
阿炳不知道她为什么每次摁完电梯却不敢上,可能是怕被男人发现后不安全,可能怕被人发现举报给保安后被驱逐,也可能是怕吓到别人,也可能是害羞,也可能是其他原因,阿炳没有问。
阿炳想起自己三次奇特的电梯经历,自己在电梯内,黑夜中有一双女人的眼睛在远处盯着自己,阿炳感到丝丝后怕,而她现在正躺在楼上的床上。
一个有过流浪经历的人会对另外一个流浪者给予过多的关注,不是怜悯,不是同情,不是施舍之后的快感。
是一种异常奇特的感觉,可能是一种共同性格特质的心灵相通,这种感觉是正常人体验不到的。
能把自己弄成流浪者的这个群体,必然有某种共通的东西,如果非要归因,那么他们可能天生有着严重的性格缺陷,或者有着相似的原生家庭,或者某种与常人不一样而他们之间又相互一样的童年体验。
这种人精神上可能是残疾的,他们在世间活着比别人更费力。
她的工作一直在变化,而她的内在却没啥变化。
这种人,用心灵导师的话说,就是拒绝精神成长。
在行走的人群中,一个人别说逆行,就算原地不动,也会和路人发生巨大的摩擦,受伤是早晚的事情,因为你妨碍别人走路。
她固执的坚持着自己,无关乎高尚,还可能是自己太笨,悟性太低,不知变通,这种人,如果她生长在三国时代,曹操屠徐州城的时候,估计第一刀就砍在她脖子上,如果生在大明朝官场,坟头草都已经长几米高,如果生在大清朝同治中兴两宫皇太后时代,估计命运比阿鲁特氏还要凄惨,如果生活在大清朝光绪时代,可能会像鉴湖女侠那样身首异处,因为大清朝不允许这样牛逼的人存在。
在阿炳认识她的大半年时间,把她找工作的时间计算在内,她经历过四份不同的工作。
她从黑猫金融到周大福,从周大福到百果园,从百果园到传单公司,别人轻松能做好的工作,她却无法胜任。
工作一直在变化,而她的内在似乎有一种东西很坚挺,雷打不动,坚如磐石。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过不去的坎。
而阿婷心中的那个坎,好像比珠穆朗玛峰还要高。
阿炳思考着阿婷的深圳经历,他想到阿秋,如果阿秋今天来深圳生活,估计活不过八月初十,现代都市的一切东西,他都不懂,他没有银行卡,没有手机,不认识字,除了村里的农民和阿炳能和他说上几句话,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比微软公司的游戏《帝国时代》中未探索过的地图还漆黑,还更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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