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故人相认了,那确实是故人,且是他的枕边人,王丰,他居然还活着。七年,总共有七年啊!他以为他跑了!死了!总之,在他没有回来履行约定的那一年,他就不认为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交集,白秋怎么都想不到,失去的缘分会以这种方式重现!
“我一回鹿鸭村就赶上征兵,他们逼迫我娘,我不去,他们就把我娘打死,我必须去,可那样就负了你,但又有什么办法,为人子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娘受罪。我让她去花溪村帮我捎口信,告诉你不用等我,还有我存着原本计划和你好了后重新盖房的钱,看你这样,应该是没遇着她吧?”王丰偏头,那双细小却温润的眼睛如同春水涓流,流淌在白秋心间。
白秋忍着鼻尖的酸意,摇摇头,手却握住王丰,“没遇着,估计是大娘走错了路。”
他没有说他后来一直都在花溪村,三十岁才第一次出村,他不想王丰知道他娘也和他一样没履约,再说那本来就不是他们的义务。饥荒刚过,大家都难,王丰被抓了壮丁,留下的抚恤金理应给他老娘,白秋怎么会去争呢?
是啊,即使明白是受了委屈,他也会笑着往肚里咽,他的秋儿就是这么好的人。
“说说你吧。”白秋转移话题,“你后来是怎么到的山寨?”
“我后来……”王丰停顿了一下,握着白秋的手骤然收紧,下一秒又像劝自己般放开。
“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王丰进屋拎出一壶热茶,天又渐渐变冷,有几片雪从屋檐上倾下,掉进茶碗,被热得蒸腾着变成一丝水汽,而鸭贩的故事就在那丝水气中徐徐展开……
七年前的他还是一名逃兵,那时,他刚被抓到军营,什么也不会,又带着对白秋浓烈的思念对老娘无尽的担忧,训练效果十分不好。训练了三个月,别说举盾打拳,就连最基本的身体素质都没有提上来,很快就被发配去了敢死队,说的通俗点,就是人体肉盾,在两军冲阵前抵在最前面挡箭的。
这种会被箭射烂的分配,没有一个正常人想要承受,王丰也信来世信鬼神,这一生他错过白秋,对生死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但再不济,也要给他留个全尸。村里的老人说,人死了没全尸,将来再入轮回,就不能走人道,要走畜牲道,走了畜牲道,他就是畜牲,那要是白秋投生成人,他投生成畜牲,又怎么和白秋再续前缘呢?
王丰无论如何也不能容忍自己变成尸块,来世投成畜牲,所以,他毅然决然地跑了。趁着月黑风高,他打晕看守,一路跑进离军营最近的树林。他想,他这次跑了,要是成功了,就马上回去找白秋,扎营的地方离清丰县虽遥远,但只要人心不死,坚持下去,总能走得到。
他这不就跑出来了吗?跑出来,也没人追他……哦,错了,有人追,看守醒来后发现少了一个人,立刻就组织了一排小兵,钻进树林里追他,王丰在前面跑,他跑了一夜,跑的嗓子都冒烟,可愣是跑不过看守和他的小兵。
他对树林不了解,遇到了解的正规军,想跑哪是那么容易的!
王丰很快就被追上了,他也跑的没路了,前面是悬崖,后面是追兵,看守举着刀让他回来,王丰那个气呀,这帮人,打敌人不行,抓自己人倒是一抓一个准。
为什么在战场上他们就展现不出这种韧性呢?为什么人都是欺软怕硬,自己不给自己好果子吃?被逼到悬崖的那刻,王丰算想明白了,鹿鸭村那么苦,花溪村那么苦,他们人人都那么苦,凭啥?!凭他们生下来就是倒霉蛋?
他们生下来,从记事起就开始帮父母干活了,家里的杂活,外边的农活,一年到头,风里来雨里走,未曾有一刻消停,可他们的日子还是过不好,饥荒,抽税,徭役,还是如大山一样把他压着!
明明错的不是他!
明明懒惰的不是他!
投降的是皇帝,为什么皇帝不去进贡?
打了败仗的是将军,为啥将军不去送死?
为啥非得压着他,把他往死里逼?他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块,难道这也是奢求?去他妈的世道!去他妈的万岁!去他妈的老天爷!
王丰恨的,往身后不断逼紧的刀锋吐了口唾沫,然后就如一只碎裂的风筝,以一种绝对自由、决绝的姿态跳了悬崖……
“你没死?”
“我得救了,遇到小晴和她爷爷,是我这辈子除你以外唯二的造化。”
王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给白秋,白秋接住,打开,是一个针包,里面的针大大小小,长,短,粗,细,还有一根针是梅花头。
“是梅花针。”王丰解释,他摸向耳后,“穴位在这里,用来放血,疏通经络,调节脏脾,因施针后的皮肤泛起的红晕酷似梅花而得名,此技法是小晴爷爷的家传绝技,若非有它,我也没办法这么快在山寨立足,还成为他们的二当家。”
第250章白家烫锅
小晴,就是刚刚在山寨里和白秋问好并指挥默五的丫头,她的爷爷是一名医者。当年王丰跳了崖,下面是条暗河,王丰卷到暗河里流啊流居然流上了岸,被小晴爷爷捡到。暗河下碎石颇多,王丰的腿摔断了,脸也划破,他的模样本就不算好,被这么一整,小晴第一次见他脱口而出就是恶鬼,好在小晴爷爷不嫌弃,王丰就留在了小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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