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如今的冷山,已贵为太尉,他一身官服,仪表迥秀,举手投足比从前更为沉稳和风度。他从容地接过放回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冲她笑道:“好的,你去了要保重。”
&esp;&esp;原本以为会很尴尬的顾柔,因为他这洒脱爽朗的一笑,而感到心头放松,也笑起来:“好,您也是。”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件事,我很不放心,就是砚真一直困在太医院,我听闻皇后娘娘对她甚多不满,太尉大人,您是知道砚真这个人的,您……”
&esp;&esp;“我知道,我会照应的,你大可放心。沈砚真的信件我会派人定期捎回给你。”
&esp;&esp;顾柔长出一口气:“那样太好了,多谢您!”
&esp;&esp;说完这个谢字,心中却突然升起一种遗憾和愧疚——从认识冷山开始,仿佛她便一直在感谢他,他和祝小鱼一样,是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人,而自己发现之后,却真的也无以为报。
&esp;&esp;顾柔的神情黯了一黯,离别的时候快到了。
&esp;&esp;冷山仿佛看出她的心情,忽道:“是我要多谢你。”说罢笑道:“你放心去吧。”
&esp;&esp;——顾柔的出现他从未期待,但她的出现,超出他全部的期待。从她带领他走出常玉阴影的那一刻起,生命和万物也跟着复苏。如果说,他拯救了她的一时,那么她便是拯救了他的一生。
&esp;&esp;从今以后,他学会如何轻松地面对过去和未来,又怎会遗恨呢?
&esp;&esp;冷山送顾柔回到车队附近,挥手道别。顾柔身子比以前笨重,顾及胎儿,也不敢乱用轻功蹦蹦跳跳了,陈翘儿和银珠一前一后搀扶她上去。
&esp;&esp;国师在一旁看妻子上了车,见冷山还在驻足凝望,便过来同他说几句话。
&esp;&esp;冷山远远见他,收了收笑容,不知道这位大宗师是否还跟从前一样习惯摆臭脸,总之他的笑容素来对冷山吝啬。
&esp;&esp;意料之外地,却见国师牵衣带步笑容舒展地行来,声音开朗地道:“我在千钟塔时读了许多书。”
&esp;&esp;冷山道:“哦?”
&esp;&esp;“全部都是儒家的书,”国师走到他跟前,停住脚步,忽然目光向左一瞥,一边思索道,“我想,或许时代的变迁,使得不同的流派都会有它独特的用处,我身处道门,眼光始终无法跳脱,如今想来,也许当今的天下,正需要像你和钱鹏月这样的能臣。未必我是对的,未必皇上是错的,未必如今的我是错的,未必将来的我不对。”
&esp;&esp;冷山听了,瞬间深明其意,笑道:“哦,你这算是跳脱了吗?”
&esp;&esp;他微微一笑。“心宽天地也宽了。”
&esp;&esp;冷山点点头。
&esp;&esp;两人各自举起右手,在空中交叉相握。
&esp;&esp;“从今以后,我在朝,你在野,各自保重。”
&esp;&esp;“保重。”
&esp;&esp;芳草离离的驿道旁,马车扬尘飞驰远去,几缕烟纱般的淡云漂浮在天空,带着无限的缱绻和留恋,无限的回溯和感怀,久久萦绕。
&esp;&esp;……
&esp;&esp;夏去秋来,东莱郡的县城里,一家染布坊迎来了一行稀奇贵客。
&esp;&esp;这些人从主人到丫鬟仆人,衣饰佩戴皆简洁华贵,言语神态甚是端庄高雅。尤其那掌柜的忙前忙后招呼的男主人,神如秋水,姿同玉立,一双深邃眼睛如描似画,模样实在清俊,惹来店里不少妇人侧目,就连几个布坊伙计都忍不住停下来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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