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雨满脸困惑。
“还没结婚?”
吴雨点头。
“噢,没结婚的人动了棺材对自己不好。你去学校吧,需要你帮忙时我去学校找你。”
大家搭梯子上了楼,地上的明满良指挥用绳子把棺材绑好,然后小心拉住放在凳子上。
孙三群中午回来了,人刚在学校操场边露面就张开嘴狼一般地嚎。“妈呀,我对不起你呀,回来迟了,没再见你最后一面,我……”
吴雨在教室听见孙三群的哭声,本想出来劝一劝他,但透过窗子看见他只是闭着眼睛干嚎,脸上一滴泪水也没有,吴雨就没出教室。
老人已经入棺,棺材停在新房正中用一片苇席隔开。苇席外面贴着一幅白纸黑字的对联,是吴雨写的,上书:女星沈宝婺,仙驾返瑶池。对联正中书一大大的“奠”字,字下方贴着老人的黑白照片,照片两边各燃一支白蜡烛。地上铺着麦秸杆,头戴孝衣,腰缠麻绳的孝子们跪了两行,如有宾客来吊唁,女孝子用哭声回敬,男孝子用磕头回敬。
屋里屋外帮忙的人见孙三群回来了,停下手中的活儿看。
孙三群进屋跪下,磕了三个头并没有起来,跪在那儿又干嚎了几声才勉强挤出两行眼泪。
两旁的女孝子和男孝子挺直了腰板,没有一个人回礼,似乎并不认识孙三群。
东屋的明满良出来,走过去照着孙三群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孙三群身子往前一扑爬下了。明满良说,“你来,我有话问你。”
孙三群止住哭声爬起来,跟着明满良进了东屋。
明满良将门掩上,坐在炕沿边上压低嗓门儿问,“你一个人回来了?媳妇和孩子呢?”
孙三群不敢看明满良的脸,目光游离不定,慢吞吞地说,“孩子在山外上学,我也几个月没见她了。媳妇……她……她忙,走……”
明满良跳下炕,一手插在腰间,伸出另一只手的手指“梆梆梆”地敲着孙三群的额头,愤愤地说,“你把男人活成什么了,丢人,让自己的媳妇跟着别人到处乱跑,是我我就去上吊了!”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转过身去又立刻转过来问,“你接到电话给她说了没有?”
“说了,但她……我也没办法。”
明满良摆摆手让孙三群出去了。
下午吃饭时刘倩和她妈回来了。
她俩刚在操场边露出个头,刘倩妈一声就哭晕了。刘倩慌了,手舞足蹈地乱叫。吴雨从办公室里跑出来,院子里吃饭的人也都放下碗筷,跟着刘会军跑过来。
刘会军半跪下,把媳妇轻轻地抱在怀中唤着,“哎,长柜的,醒醒啊,长柜的!”
有人喊,“掐人中,快掐人中!”
刘会军空出一只手伸出大拇指在媳妇鼻子底下使劲掐,血都渗出来了。
刘倩妈刚换过气便放声大哭,“妈,我苦命的妈,你怎么就走了,让我回来给谁梳头洗脸,哎妈……”她的哭声让在场的每个人的眼里都噙着泪花。
刘会军扶起媳妇,媳妇全身瘫软,他就背起她往回走。
第二天下午吴雨正给学生批改作业,明满良进来说,“吴老师,和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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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早上要埋人,中午还要待客,你明天能不能给学生放一天假,把学校的桌凳借用一下。”
“村长,眼看着要考期末试了,一天也不能耽误啊!”
“明天客人多了前后闹哄哄的,你还能上课啊!?还有,一会儿请的自乐班就到了,三群院子小,自乐班和待客就在学校操场。”
吴雨不答应都不行了。
太阳快落山时自乐班的人坐着三轮车来了。明满良让几个小伙子把一车的箱箱柜柜抬上山,一直忙到天黑,随着“咣”地一声锣响,自乐班的八个人坐在帐篷里吼开了秦腔。先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头儿在二胡、板胡、板、铙的伴奏下唱道,“太平年间把荣享,国泰为何加愁肠?”一女的接着唱,“说什么太平年间把荣享,国有大祸不安康?”老头儿再唱,“国有……”
帐篷外围满了黑压压的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只有坐在办公室里的吴雨被喇叭里传出来的秦腔声吵得烦燥不安。关了门睡吧,这能睡得着吗?怎么也不明白,平时山沟里不见一个人,今晚这么多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就刚才去厕所外面还排着队呢。闹腾到十点多了,天也越来越冷了,但围在自乐班四周的人并不见减少。有些人的孩子睡着了,把孩子放在吴雨的床上又出去听戏了,不长时间他的床上就躺下了四五个三四岁的孩子。他坐在桌子上看看外面又看看床上,心里乞灵着,“天上的佛啊神啊,千万别让这些孩子尿在床上。”
自乐班到一点多的时候才不“乐”了,已经腰酸背痛腿抽筋再加上手脚冰凉的吴雨却乐了,妈呀,总算完了,你们要乐到明天就该埋我了。
吴雨还没睡够就被外面操场上人们的吵吵声给闹醒了,看看床头的表都九点了,赶紧坐起来,又一想今天不用上课,才慢慢地穿好衣服下了床洗了脸开了门,呵,阳光很暖和,天空也蓝的可爱。
明满良风风火火地夹着两张红纸进了办公室说,“赶紧,我都急死了,赶紧给写一幅红对联。”
吴雨把纸裁好又叠好,抓起毛笔问,“写什么内容?”
明满良拍了拍脑袋,“你想着写,我一忙什么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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