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到可以篡政地地步。事关紧要,他绝对不敢自作主张抓住兵权不放。”
武青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掩住了痛苦的神色,“的确如此。我也是后来才明白……真正信不过师父的人,就是……先帝,还有那些阁臣。”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杯盏,举起端到唇边,忽然顿住,又一点一点地将杯子放下来,那动作缓慢得仿佛手臂有千钧重,“之前内阁中就对师父百般打压,这时更是谣言四起,都说是师父不忿朝廷解去兵权,故意引胡兵南下,借此自重……”
“我明白了。是先帝终于听信了这些谣言,自毁长城而导致国破家亡么?”楚歌的泪水再次奔流,此刻地她,想到地不仅仅是那个受到皇帝和文臣怀疑冤枉的太尉父亲林飞枭,还有……段南羽口中功业至伟却最终死在端木兴之手地……面前这个人。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么?
“不错。”武青将手中的酒杯握得紧紧地,“先帝……传旨令师父转交兵权,单身入城,而师父因为军情尚急,认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终于酿成大祸,八千亲卫被调开剿杀;而师父本人,则被骗单身冲入敌营,几进几出之后身负重伤,与蒙面掩饰了身份的黑狼卫二十八骑,对决。”
“可……堂堂太尉……被骗单身冲入敌营?”
武青痛苦之色更浓,低低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有人告诉他,我……被胡人掳走……”
沉默,浓浓压抑着的沉默。良久,楚歌狠狠擦擦自己的泪,伸手将那被武青捏得变形的铜爵古董酒杯抽出来,强笑:“你又不喝酒,就不要抢我的了……”她本是要开玩笑缓解气氛,可话一出口,才想起武青不喝酒的原因:御前立誓竭忠报国,一日不复华夏,一日不饮酒……难以想象他这样志向的人,竟是在目睹林飞枭被朝廷辜负之后成长起来的。
武青见她又痴住,也叹口气推开酒杯,犹豫了一下,还是反手去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当年师父力战二十八高手,浑身大大小小都是窟窿,又失去了双腿,血流如注几乎没有再生存下去的可能;不过黑狼卫也算留了余地,虽然经此一役几乎全员覆没,但并没有对师父戮尸斩首……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人是属于黑狼卫的,那次在古墓中,辛月姑娘还劝我去杀郑石报仇……”
“可是你没杀不是么?因为你也知道……凶手不是黑狼卫,而是黑狼卫背后的人,对不对?”
“黑狼卫背后的人,你说的是……”
“先帝。”楚歌垂下眸子,“黑狼卫的剿杀是他的旨意,满门抄斩也是他的旨意,不是么?”
“不错……。他是个罪人。”武青这样回答着,并没有惊讶于楚歌对于当时情况的了解程度。的确,满门抄斩的旨意出自先帝,即使真正的执行是后来的楚缙,可,自毁长城的罪魁祸首,的确是当时的大赵天子,端木兴的父亲,景瑞皇帝。
两个人的谈话又停滞下来,各自默默想着心事。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也没有人前来打搅他们的“密谈”;城门早过了落锁的时辰,可无论武青还是楚歌对此都没有丝毫关心……只有面前的烛火,恼怒于没有人剪去烛花,便一跳一跳地在窗纸上留下两个人对坐凝望的侧影。
楚歌终于起身,到外间雕花银盆中就着冷水抹了一把脸,又拧了手巾拿来递给坐着发愣的武青,“说吧,忽然想起讲这些过去的事,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也是来劝我退走江湖么?”。
正文 第四卷 入相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三)
“说吧,忽然想起讲这些过去的事,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也是来劝我退走江湖么?”
听见那还略带着鼻音的问句,一张秀美的面孔紧张地向前凑了凑,“哈,终于到了戏肉部分了!难道你真的说动武都督去劝她?!”
然而这时,一只修长优美的手从他面前伸过,坚定地按在了面前的铜管上。“不是说只再听几句么?你可以走了。”
“谢聆春——”秀美面孔的少年半仰起头,可怜兮兮地恳求道:“到了关键部分啦!”
然而那双手的主人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哀求而阻滞,依旧利落地动作着——将铜管塞死,机关关好,然后转过身来,“可是我不想听。”
那秀美少年只有悻悻然退后,“算了,不许听,那么就单看着吧!反正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听不到……不信你不好奇。”
这两个人,正是谢聆春和何蕊珠。他们所在的,依旧是佩玉轩东厢,从这里望出去,正正可以看见武青和楚歌投在窗纸上的剪影。
“明天你就把你偷偷安上的这个什么东西拆掉吧。”谢聆春懒懒地应着,并没有在窗口停留,转身往桌边去,拿起火石引火。
“别啊!点了烛我还怎么偷窥!”何蕊珠一闪身过来抢过火石,“再说东西我不拆,我就是做这行的,我安的东西我有信心,她发现不了的!”
“不是发现得了发现不了的问题,我说了我不想听!”谢聆春火石离手,也就作罢,一转身倚到床上去,倦倦地长叹一声,闭上双眸。
何蕊珠终于发现了谢聆春的反常。连忙靠过来试他头上温度,“你没事吧?我在这里等你几天都没见到你的影子,到底去了哪里?”
谢聆春拍掉他的手:“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鲁老头儿那边事情不太顺利,找我给他打打下手。”
“哦。”何蕊珠点点头,黑暗中也能看见他那双堪比美女地灵秀双眸正骨碌碌乱转。“果然就是和你的小美人儿有关——不然你怎么舍得离了她身边的?谢聆春,你实话说。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谢聆春闭着的双眸张开一线,“何蕊珠,你很闲是不是?北胡那边地谍网重建要是都弄好了,就去宫里转转,陛下还等着你觐见呢!”
“切。又拿陛下来吓唬我!”何蕊珠一脸不屑的神色,然而还是没有追问下去,转身回到窗边,去继续他地“偷窥”大业……没一会儿。他却又撇着嘴。低低地呼唤:“谢聆春!”
“嗯?”
“你的小美人儿,还真是水性杨花——”
谢聆春不耐烦似地叹息一声,“你的话还真多;我看你还是过两天就回北胡吧,那边的事情离开你还真是不行。”
“啊不回不回。”何蕊珠连忙强调,“我不说话了还不成么?!”
他把鄙夷又带些不忿的目光从那窗上叠在一起地人影处挪开,眼睛转啊转地又往旁边窃听铜管的机关处望去。
佩玉轩的正厅。
楚歌举着绞好的手巾递到武青面前。
“说吧,忽然想起讲这些过去地事。到底是想要说明什么?也是来劝我退走江湖么?”她问。
然而武青却一直沉浸在自己地思绪之中。并没有听清楚楚歌的问话。“你说什么?”他看见那递在面前的绞好的手巾,便慢慢抬起头来。顺着那手巾看上去,直看到楚歌额头还略滴着水的发梢上……武青略皱了皱眉,接过那手巾抬起在楚歌的额角轻轻一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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