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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1页)

大庄寺在屏风山东坡的一处山坳里,从下面望去,只能看见一些大树的树梢。沿山路上去,拐过一处突出的岩石,迎面是一座石头钟楼,钟楼北面有一个水塘,水塘上有木桥与山门下的石阶相连。

午后的大庄寺空闲静寂,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西侧禅房前面有几簇芍药枝叶繁茂,缀满了肥大的紫红色花朵,佛殿台阶下铺着两张苇席,晾晒着半干的草药。

我们在佛殿前投了香火钱,每人上了一炷香。岳宝瑞说你是第一次来,应该许个愿。我想了想,似乎也没有什么迫切的愿望,索性为李广武和郭兰祝福,我双手合十,心里说如果我佛有灵,请让我兄嫂早日和好。然后退到旁边。岳宝瑞说等一下,再抽个签看看。我走到香案前,信手拈出一支,见上面是四句话:“业果善不善,所作受决定,自作自缠缚,如蚕等无异。”我把签递给岳宝瑞,他看了看,说:“非诗非文,像是和尚的偈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笑面韦驮(3)

“大概是说我作茧自缚。”我笑道。

“作茧自缚……”岳宝瑞若有所思地重复道,“还正经是一段公案,意思不难理解,可是这里面像藏着玄机,等一会儿问问西禅和尚。”他把那支签插在篮子里,“人生如春蚕,作茧自缚裹。”岳宝瑞随口吟出一句,“这是陆游的诗。”

我心头不由一愣,如果签文里真的暗藏玄机的话,机锋所指,是不是我讳莫如深的那件事!但愿那个冒名顶替的骗局不至于把我缠绕进去。

“签文上的话总是模棱两可,”我说,“都是一些囫囵话,怎么解释都行。”

岳宝瑞向我使眼色,大概是不让我在佛殿上乱说。细看神像,如来和罗汉都是以前见过的,只有护法韦驮有些异样。在我们老家那边,韦驮将军都是左手叉腰,右手拄宝杵,站开马步作金刚怒目状,而这里的韦驮却双手合十,面露微笑,宝杵置于腕上,双脚并拢,既中规中矩又和蔼可亲。我把这个印象告诉岳宝瑞,岳宝瑞说韦驮像是有讲究的,云游僧人每到一处寺庙,拜佛的时候都要留意韦驮,若是横眉怒目,是说本刹财力有限,吃顿斋饭赶紧走人,如果是面带微笑的,说明是“十方刹”,可以住下来,和尚们都知道这个规矩。我说唐河真是个好地方,人厚道,连韦驮都这么和气。

我们在院子西面的禅房里找到西禅和尚。我对大庄寺并没有多少兴趣,真正想来看的就是这个落拓不羁的老和尚,看过他的画和诗,我把他想象成仙风道骨的高僧,而禅房里的老和尚看起来却挺糟糕,花白的头发乱糟糟的,差不多可以梳成分头了,胡子拉碴的,眼睛还有些斜视,如果不是岳宝瑞介绍,我绝不会想到面前这个老头就是西禅。

老和尚午觉刚起来,哈欠连天的,边系扣子边朝板凳努了努嘴巴,示意我们坐。岳宝瑞管老和尚叫师父,说去年的黄酒没做好,今年是祥记南货店的酒引子。老和尚见了酒眉眼活泛起来,挣着从睡塌上爬起来,拔开甁塞先闻了闻:“不错,是黄酒的味道。”说着就灌了一大口,随之又拈起一条咸猪肉,撕一小块填进嘴里,并进一步夸奖猪肉,说是腌得地道,如果能上屉蒸一下,味道会更好。“牙不行了。”老和尚偏着脑袋用力咬嚼,“振邦公在世的时候,蒸肉要配十二种作料,你们家的腌肉可是没少吃。”

“我媳妇只知道五种,”岳宝瑞说,“正想问问师父,还记得那十二种作料吗?”

“我只管吃不管做。”老和尚说,“其实也未必就是十二种,十一种也可,十三种呢,也无不可。佛法贵空,尘世贵有,有在哪里,在心,心里有,是大有,大有能化粗粝为珍馐。”

岳宝瑞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下文,便问起近来可有新作。老和尚说闲来无事,便要习竹*,或付与和风,或托与南柯,只是没有形诸笔墨。岳宝瑞拿出签来求教,老和尚看过签文,说这是《 妙法圣念处经 》的一段话,意思不难理解。岳宝瑞说世俗的意思能明白,但不知道喻指什么,还请师父细细破解。

老和尚说:“世人因惑起业,苦乐二报都在三界六道的轮回中,祸福皆有因由,自因自果,善果从善因生,恶果从恶因生……”说着又撕下一小块肉放进嘴里,随之垂下眼皮,从咀嚼咸猪肉的嘴里发出一串声音:“如是恶业,本自发明,非从天降,亦非地出,亦非人与,自妄所招,还自来受……”

眼见老和尚越说越远,又要忙着对付黄酒和咸猪肉,我索性先退出来,踱到禅房前看芍药。过了一会儿岳宝瑞也出来了,他责怪我不该先走,我说和尚吃猪肉的时候我应该回避,正是害怕失礼,才先退出来。岳宝瑞又说西禅师父诠释得如何精妙,我问签文有没有解释,岳宝瑞说西禅师父不是算命先生,他只阐释经文,具体意思要自己去感悟。

这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变成了蛹,在坚固的茧壳里拼命摇动。茧壳里空气稀薄,我得用力呼吸才不致窒息,我想伸手撕开茧壳逃逸,发现自己没有手,四肢都褪去了,只剩下一个光光的身子,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停地摇。我拼命摇动着,身体与茧壳摩擦出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来有人在外面敲了两下,说:“安静。”我说你是谁?快把我弄出去,要闷死了!“好心的韦驮,”外面说,“这是十方刹,老实待着,出去会冻死的。”我说多谢收留我,现在我住够了,我要出去。外面又敲了两下:“老李,老李。”这回听清了,是孙晋的声音。我用力伸展了一下,还好,手和脚都在,于是起来给孙晋开门。

风从北方来(1)

1950年夏初,唐河成立了中苏友好协会,孙晋是兼职会长。经孙晋介绍,我也加入了这个协会,还当上了船务公司分会会长。孙晋给我五十枚徽章,要我在船务公司发展会员。第一个会员自然是岳宝瑞,我们花了两天时间鼓捣出一份章程,以便于分会开展工作。经岳宝瑞提议,决定先发展公司经理杨作恒入会,因为以后分会的工作还需要他的支持。杨作恒是杨秀兰的本家大哥,年轻时候随船队跑海参崴,跑釜山,是唐河最有经验的船长,后来自己创办恒丰船务公司,几起几落,创下万贯家业,岳宝瑞管他叫“老资本家”,或是“老家伙”。“老家伙”平日深居简出,总待在船务公司那座像堡垒一样的大房子里,叼着烟斗看海图或草拟电文。据说他经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在码头上随便找一艘什么船,径直开出河口,到海上“遛一圈儿”,那情形大概就像我们饭后散步一样。

岳宝瑞说由他出面,杨作恒没有不支持的道理。“咱们把这小铁牌给他戴上,”岳宝瑞说,“让老家伙也风光风光。”

没料到我们在杨作恒那里遇到了麻烦。当岳宝瑞庄重地向他“颁发”徽章的时候,杨作恒突然发作起来,他抓起徽章朝窗口扔过去,徽章碰到铁栏杆上,落在椅子旁边,杨作恒奔过去,捡起徽章又重新扔了一次。“什么*友好!”他气咻咻说,“友好他怎不把外兴安岭还给你,怎不把旅顺口还给你!”

岳宝瑞碰了钉子,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你看是这样,”我试图说服杨作恒,“咱们公司是一个分会,现在刚开始工作,希望公司领导能支持我们。”

“这位是……”杨作恒看看我,又看看岳宝瑞。

“这是咱公司的李会长。”岳宝瑞说。

“李会长?”杨作恒想了想,不屑地说,“就你们那个什么会?可我好像不认识你。”

岳宝瑞说:“他刚来不久,也在灯塔工作。”

“是孙科长介绍过来的吧。”杨作恒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说,“不好好干你的工作,成天就鼓捣这些东西?”

我感觉受到了污辱,就回敬说:“这也是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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