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谈话声音并不低,整个马队都可听见。一时间众人都陷入沉默中,如叶大飞这样的浑人虽参透不了其中究竟,但也知察言观色缄默不语。
统领正要说话,突然神色一警,扑倒在地倾听起动静。众人回首望去,隔了片刻,见到一座沙丘顶上探出两匹战马,观骑士穿着,正是那群阴魂不散的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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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铁甲耀龙城 荒芜英雄路(15)
马杰与统领不约而同地回身掠去,他们都清楚,如果让这两个游骑生还回去,紧接而来的又是不死不休的猎杀。
游骑立刻警觉,打马掉头狂奔。马杰与统领将身法提到极致,在十里之内可快逾奔马。他们风驰电掣地掠过沙丘,如两只贴地飞行的雄鹰,迅速逼近猎物。
骑士在奔马上不住返身射箭,但零星的箭矢根本阻不住两大高手,不过片刻工夫,两方的距离已拉近到十丈。其中一人突然掉转马头,弯弓射出两箭,而后拔出长刀,竟是要牺牲自己,让同伴逃脱。
这两箭距离极近,统领与马杰身形不得已一缓,而紧接着又要阻挡迎面劈来的长刀。那骑士竟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更兼刀法势大力沉,一时间竟将两人缠住。
眼见另一骑士已越去越远,统领大吼一声,运足十成力道一掌劈去。那骑士顿时如折翼的风筝,跌往三丈远的沙地中。马杰探手抓住抛在空中的弓,俯身抽箭,向远去的那骑士射去。
箭若流星,射穿了那人的肩胛。但听他惨号一声,却强控住奔马,依旧绝尘而去。
眼见那点黑影消失在沙海尽头,统领与马杰面沉如水,他们知道不死不休的猎杀迫在眉睫。
众人沮丧地坐倒在沙地上,也不顾炎热,死亡的迫近让他们忽略了一切。马杰大声呼喊,但无论威逼利诱都激不起士气。
“难道你们就甘心俯首就擒?家中的妻儿正等待你们回去团聚,而完成此趟差事,必定是大功一件。现在我们可以再折向而行,既然能摆脱他们一次,就有第二次。”马杰满是期待地望着众人。
叶大飞低声嘀咕:“清水都没了,还走什么。左右是个死,何必再受活罪。”马杰从容地笑道:“这点我早想过了,清水没了,我们可以杀骆驼饮血,只要能支撑到小绿洲,便可以得到补给。”
众人都没有吱声,没人相信能活到小绿洲。白同古突然仰头问道:“马统领,我们此次到底是什么差事,总不能让我们临死还做个糊涂鬼吧!”这倒激起了众人的好奇,他们一路西行,竟要穿越死亡沙海,绝不是押送一个囚犯这么简单。
马杰为难地道:“此次差事干系重大,上下风声都捂得很紧。厂公临行前交代,除非到达地头,否则不能透露与众位知晓。”
白同古冷笑道:“现在都朝不保夕了,还谈什么到达地头。”众人一时沉默,只是拿眼望着马杰。这黄沙漫漫,永远不是尽头。而乡关千里,他们也无法遥望。当斗志已垮,在他们心头唯一的念想,就是要知道自己因何而死。
马杰沉吟片刻,正要说话。久不做声的统领突然到众人跟前,他静静地扫了一眼,道:“去岁土木堡之变后,鞑子长驱入关,烧杀千里毁城无数。但在京师一役中,却为我军所败。太师也先率军逃窜出关,而其子察哈尔却为我朝所掳。你们不是想知道这囚犯是谁吗?他便是在京城中游街三日的鞑子权臣也先之子。”
统领的口吻再淡然不过,但凝在沙漠的炎热中,却似贯串了厚重的力量,经久不散地萦绕在众人耳边。一时间四下寂然,只有一双双眼睛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
去岁英宗皇帝受王振所惑,贸然御驾亲征,酿成土木堡变故。鞑子大军乘势南下,攻克城池无数,最后兵临京畿,直逼天威。当其时,英宗之弟郕王即位不久,是为景帝。朝野震动,民心涣散,幸而内赖于谦之独力支撑,外仗名将石亨之调度有方,才反败为胜,未致南宋偏安之局。
也先原是要引当年成吉思汗故事,帅那十万铁骑沿驿道南下,复蒙人旧都。岂料战场风云顷刻万变,一夜之间被石亨击溃于城下。年轮转徙,这已是隔岁的旧事,但当时捷报传来天下欢腾的情景,众人却如何也无法忘怀。而俘虏蒙人贵裔,更是自成祖后从所未有之事。
白同古迟疑地道:“那么我们是要用察哈尔去换……”众人心中都明白他所指是谁,只是也同他一般不敢说出。
统领截声道:“正是要换上皇回来。宋朝之辱不能再在大明出现,我们肩负的正是这样的使命。昔时岳武穆未使黄龙成痛饮,而我们已行百里至九十,若再言放弃,岂非古今一辙,使世人同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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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铁甲耀龙城 荒芜英雄路(16)
众人一起握紧了长刀,似乎要从中获得辉煌盛大的力量。叶大飞大声道:“统领大人有什么计较,尽管说出来,我叶大飞第一个遵行。”众人也是齐声应诺,一扫方才颓唐。入沙漠之后的种种争端裂痕,霍然愈合。
统领眉头一轩:“与其千里逃窜,不如放手一搏。番人此刻只会以为我们全力逃离,我们偏反其道而行,选择地势险要之处,近身突袭,不让他们弓箭发挥威力,定能一劳永逸,击溃这支番人骑兵。”
夕阳撞碎在地平线的尽头,血红色的碎片无边无垠地散落在沙砾上。数百骑骏马迎着熏热的晚风,踏过灼热的流沙,从平稳的沙漠上掠过。马上骑士披发赤膊,高唱战歌,意兴飞扬地劈着战刀。
掠过前面的沙丘,便是游骑上午发现锦衣卫的所在。骑士策马扬鞭,毫不停滞地掠过。便看到不远处那几座孤零零的帐篷,与驼阵形影相吊地偎在一处。夕阳西沉,血红色的阳光涂抹在上面,说不清的孤寂单调。一切都是穷途末路的景象,郡主估料得不错,那群中原人已经不战而溃,静候原地束手就死。
众骑士正要呼啸着掠下沙丘,发动最后的猎杀。但郡主却举手制止住,她心中掠过不祥的预感。这几座帐篷单调冷清,没有丝毫人声。压抑的寂静类似暴雨来临前的窒息。
正当时,几股沙浪从地底涌起,若长龙一般向番人骑阵席卷过去。变生掣肘,最前列的骑士不及抵挡,不少被伤了眼睛。战马也不能幸免,被袭中的顿时脱缰狂奔,又或仰天悲嘶。原本整齐划一的阵形顿时分崩离析。
携着沙浪之威,十数道身影从地底跃起,盘旋在空中,手中长刀无情屠戮,一时间鲜血淋漓,人头遍地乱滚。锦衣卫积郁了数日的怨气,都在这刀光血影里爆发。叶大飞杀到酣畅处,仰天大吼一声,将直冲而来的战马一刀断首。马血喷得他满身,活似阿鼻地狱中复活的鬼煞。
他正将一名骑士斩首,发觉早有一把刀搠入那人心头,却是白同古出手。他咧嘴一笑,道:“老白,这回痛快了吧!”白同古也是兴高采烈,骂道:“妈的,快干活,等会儿被兄弟们杀光了。”
但这般势如破竹的砍杀很快遭遇阻拦。郡主将几名胆寒后撤的骑士斩首,又从容调度,分派几人一组上前。这般小队作战,番人骑士训练有素,他们仗着天生力大、配合娴熟,竟勉强将武艺骁勇的锦衣卫阻住。而一旦一人被杀,阵形出现缺陷,又立刻有人递补上。
双方陷入僵持中。马杰一身功力最为深湛,他连使几记杀手,让围攻他的几人死伤殆尽后喊道:“用地趟功,砍马腿!”他率先身子一矮,滚倒在地,手中刀光闪耀,向密密麻麻的马腿刈割过去。所过之处,战马哀鸣,尘埃四起。他旁边的锦衣卫也甚机灵,摆脱纠缠后,将跌落在地的骑士一一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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