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夏莳锦先是坚强的摇摇头,可摇了两下,突然意识到她可以不用那么坚强了。于是委屈的瘪了瘪嘴,又重重地点头。
&esp;&esp;她自然是怕的。
&esp;&esp;段禛将她拥进怀里,双手环着她纤薄的肩,“没事了,马上就过去了。”
&esp;&esp;她强撑了一晚,这会儿终于听到他说“没事了”,突然所有的余悸和后怕齐涌了上来,眼前浮现着血河和横尸。她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血,此前见过的最多的血,还是她的小日子……
&esp;&esp;“我、我想哭,可不可以?”之前段禛叮嘱她不要哭,她果然就将泪憋了回去,可现在,她不想憋着了。
&esp;&esp;段禛又怎会不知此情此景下小娘子忍住一晚不哭有多难,他手掌轻抚着她脑后的长发,将牙一咬:“想哭,就痛快哭吧。”
&esp;&esp;夏莳锦伏在段禛的肩头,先是低低呜咽,之后像个孩子一样变成了嚎啕大哭。
&esp;&esp;段禛强自忍着心痛,只将她拥得更紧,似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esp;&esp;同时他也惊奇的发现,只要抱着她,似乎那心痛便会缓解许多,至少是他完全可以忍受的程度。
&esp;&esp;只是这两人忘乎所以深情相拥的好景并不长,因着前面的形势完全得到控制,夏徜和陈英也得已退出战局,出现在了船尾的门前。
&esp;&esp;段禛这个方向看不到他们,可夏莳锦却是沉船
&esp;&esp;夏莳锦搀扶着段禛进了舱室,陈英则拦住夏徜,在门外小声劝他:“夏大人爱妹心切,为令妹的闺誉着想,这些老奴都明白。但是殿下刚刚为咱们拼上了半条命,夏大人此时又何必拘着这点男女之防?”
&esp;&esp;提到先前应敌,夏徜的确心怀愧意,阿莳的命,还有他自己的命,都是太子保住的。
&esp;&esp;夏徜阖上眼,眉间深锁,似进行了一场天人交战。最后将扶在门环上的手缓缓收回,叹了口气,转身去了船头,吹风冷静。
&esp;&esp;陈英则赶紧去找船工去拿药箱,对于总在船上待着的人,金创药可是必备之物。
&esp;&esp;这边夏莳锦扶着段禛走到茶案旁,想着蒲团太低,段禛若坐在上面一来不好上药,二来身上吃着力也不利于伤口的愈合,便道:“不如你直接坐到茶案上吧。”
&esp;&esp;段禛倒是听话,直接坐到了茶案上。
&esp;&esp;不一时陈英便将药箱送过来,翻找出能用的,一一摆到茶案上:“夏娘子,您看着用。”
&esp;&esp;“好。”夏莳锦低头在那些瓶瓶罐罐之间挑选,段禛则趁她不注意给陈英递了个眼色。
&esp;&esp;陈英正搓着手焦切不已,一接到殿下的这个眼风,就知自己待在这里有些碍眼了。于是硬着头皮道:“夏娘子,老奴还得去交待烧些热水给殿下净面,这里就全交给您了。”
&esp;&esp;“哦。”夏莳锦漫不经心的应着。可当她叠好了厚厚一层纱布,将烧酒倒在上面使其充分浸润后,抬眼忽然发现整间只剩下她和段禛了,且段禛还很自觉的将上衣都褪了,就这么赤膀坐在她眼前,夏莳锦陡然不自在起来。
&esp;&esp;段禛有所察觉,明知故问:“怎么了?”
&esp;&esp;“没、没什么,上药吧。”夏莳锦强使自己镇定下来,拿纱布轻拭段禛的伤口,从边缘一点一点到皮肉绽开处。她的动作极轻,因为她知道这一步是最难忍受的。
&esp;&esp;“疼么?”她不只动作小心,声音也极轻。
&esp;&esp;段禛咬了咬牙:“你不必这么小心,一点都不疼。”
&esp;&esp;夏莳锦不太相信他的话,抬眼看他,果然见他的额上青筋都暴起了,还在嘴硬说不疼呢!不由轻笑出声。
&esp;&esp;段禛皱眉:“笑什么?”
&esp;&esp;“我记得小时候自己特别淘,总想偷骑父亲的马,直到有一回真的被我逮到机会,踩着凳子爬到马背上……本以为可以像父亲那样潇洒驰骋,谁知却是没两步就摔了下来,磕破了膝头。”她说话时眉眼弯弯,目光杳杳,眼前又出现了儿时顽皮的一幕。
&esp;&esp;段禛想问她“然后呢”,却没急着开口,因为在他看来,眼下能放松在自己面前讲述儿时趣事的小娘子,是那样的难得。他愿等,且等得越长越好。
&esp;&esp;夏莳锦噙着笑意,接着说道:“府医帮我治伤时,拿浸了酒的棉布清洗伤口,我当时疼得满地打滚儿,那种恐惧直到现在都忘不了。从那之后,我便打消了学骑马的念头,便是父亲和阿兄想带我一圈儿,我都不敢。”
&esp;&esp;说完,低头接着给段禛擦拭伤口。心想她那时只是磕破膝盖那么点伤口,都疼得打滚儿记了一辈子,他身上这么多伤,该得多疼呢?
&esp;&esp;可段禛却从她的话里捕捉到另一个要点,“你是说从那之后,便再没有坐过马?”
&esp;&esp;夏莳锦自嘲地笑着点头,可点了两下,突然想到什么,蓦地一滞,而后双眼做贼似的向上瞟。待她那双清澈娇憨的眼,撞上段禛沉如渊泽的黑眸时,她匆忙又避开,脸上顿时如发烧一样滚烫!
&esp;&esp;她怎么忘了,揭穿崔小娘那一晚,她在钟楼上等到信号后回家时,便是与段禛同乘的一匹马。显然段禛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的目光才会如此怪异。
&esp;&esp;夏莳锦担心他问起那日的事,急着将他注意力岔开:“既然你不觉疼,那我下手可就不这么轻了……”
&esp;&esp;“所以钟楼那晚是你第一次真正骑马?”段禛近乎是与她同时开了口,但紧跟着那烧酒便灼在了他胸膛的刀伤处,令先前还能咬牙忍住的他终于发出低抑的痛吟:“唔……倒也不必这么重……”
&esp;&esp;最毒妇人心,今日他算是领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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