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要得闲,处理完政务,再是天黑的夜晚,也总要去看看小孩儿睡着了没。
郗珣走至那小孩儿院外时,见屋内灯火葳蕤,正半开着窗。
小姑娘穿着藕粉寝衣坐在花窗前,浑身湿气氤氲,才是沐浴过后,连发丝都尚未干透,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落着水珠。
灯光下少女乌发蝉鬓,莹白香肌被热气蒸出几分桃红,渗着未擦拭干净的水渍,平添柔媚之姿,未有半分修饰,却已然天姿国色。
院外守值正打着盹的仆妇依稀瞧见一个非常高挑的男子身型,先是惊悚,转瞬又安稳过来。
这王府内内外外固若金汤,光是守夜的王卫明面上都多达数百人,内里伺候的更是祖宗三代都知根知底的,哪个贼头敢闯的进来?哪个贼有这般胆子?
这人必然是主上了。
仆妇们顿时精神抖擞迎了上去叩拜。
珑月正擦拭着头发便听见仆妇叩拜来人的声音。
她眸光从镜中挪开,赤着脚哒哒哒地跑去窗前,果真见到那远处伫立在月光下清冷挺拔的身影。
她不由得有几分小声,小声唤他:“阿兄?”
她眼帘中映着窗外的璀璨星河,映着那个人影,眼睛笑弯成一汪月牙泉:“阿兄你还没睡呐?我方才肚子饿了,叫嬷嬷去煮了莲子羹,阿兄你吃不吃啊?”
郗珣平静的转过了身,道:“天色已晚,为兄不入内了,你早些安寝。”
珑月站在窗前瞧着兄长的背影怔忪,只觉得兄长这日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清冷疏离。
她愣愣的矗了会儿,等外间仆妇们入内给她送来一瓶膏药。
仆妇满脸堆着笑,朝这位极得燕王宠爱的郡主说着好话,言语之中皆是一副与有荣焉:“王爷顾念着郡主伤势,叫郡主务必要仔细养伤,每日涂药,不可耽搁。这是宫中最好的药物呢,保准郡主身上不留一丝疤痕”
正在给珑月铺床的拂冬听闻,也觉得感动不已:“王爷待郡主真是好呢,这般大晚上的,亲自来给郡主送药。”
洁白的瓷瓶,一如这夜间一般泛着光寒。
珑月瞧着那膏药,直觉敏锐的小孩儿抬头看着窗外空洞的黑夜,外边不再像天水的西苑,不再能抬头就看见阿兄的院子。
晚上珑月与陪床的拂冬小声说:“阿兄好像不理我了。”
若是锦思在,想必是能开导她一番的,可是拂冬自来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哪里能明白这点小少女的心思,她睡着了被主子一句话弄醒,嘟囔了几句,说:“这都三更天了,王爷还惦记着给您送药,普天之下怕是没有比王爷再好的兄长!您还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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