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胡族大举入侵,他当即就挺身请缨前往边关。尽管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施展自己的一身抱负,也是为了重振狄家当年的声威。但在深心里,纵然他不愿意承认却也无法否认,他此番远去边关其实更多的是为了逃避,他既无法放下、无法面对,就只能选择逃避。
而这段时间下来,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已经忘却了,他的心境也已经平静如初了。
然而,此刻他才发现,原来距离和时间都还尚未久远到能够抹去那些往事留在心中的记忆。
原来不去想,并不代表已经忘却或是释怀了,相反,恰恰是因为害怕触痛而将它掩埋到了更深的地方。平时若不去触碰,伤就象是已经好了,然而一旦触及时,反而会更加地痛。
狄霖冷着脸,转过头,猛地提了一下缰绳,催促着跨下的战马“泼喇喇”地跑了起来,似乎是想要藉着迎面而来的劲风将自己烦乱的心绪吹散一尽。
风卷起,马急驰,狄霖那银白色的披风在风中有如羽翼般猎猎飞扬。
落日还在地平线之上,但是周围的气温已经开始明显骤降,隔着厚韧的水牛皮胸甲,狄霖已经能够感觉到寒意彻骨而入,亮银打造的铠甲触手一片冰冷,片刻前还燥热难忍的风已转成了寒风刺骨。
无须开口下令,他身后的兵士们紧紧跟随着,放马齐奔。
数十匹战马撒开四蹄一路疾行,顿时卷起滚滚黄尘,遮天蔽日。
到了城门口,守城的士兵远远地看到,早已大开了城门,放他们进入。
这座边城大概是建于一百多年前,依山而建,极为险峻,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全部用巨大的青石筑成的古城历经了百年的风沙和战火,依然巍峨耸立如故,犹如一把巨锁,镇守在关外胡族入侵中原的咽喉之地。
然而走近看时才会发现,岁月苍桑依然给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青石的城墙已经灰黯,上面是无数箭射刀斩的裂口,有的地方还现出了斑驳的深黑色,也不知是因为烟熏火烧,还是无法洗净的鲜血随着岁月的沉淀而深深渗入到了青石之中造成的。
一入内城,狄霖刚身手利落地跃下马来,一个火红的高大身影就进入了他的眼际。
那是此番一同前来边关增援的韩廷轩,他并没有穿铠甲,而是只着一身笔挺的黑色戎装,外面披着鲜红似火的披风,此刻站在黄金般的夕阳之下,真有如烈火般飞扬,令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两个多月的朝夕相处下来,狄霖几乎要对韩廷轩刮目相看了。在皇都时的韩廷轩衣著华美,食不厌精,声色犬马无一不通,可说是个典型的出身世家的公子哥儿。刚来到边关这样的苦寒之地时,狄霖还一直在暗想他会不会吃不了这份苦而落荒而逃呢?谁知竟是完全出乎意料,这两个月里,背地里他虽然叫苦叫累,满嘴牢骚,但在人前却照样与所有兵士一样,食粗粝,睡土炕,操练时毫不含糊,冲锋陷阵时打头阵,所以直到今天,连一般的低级军官都不知道他正是韩重大将军的独生子。
而且他似乎还有种很特别的本事,那就是无论在多么艰难的情形之下,他总是一副大而化之、无所谓的模样,他总能发出朗朗的笑声,所以来到边关不过两个多月,上至将官,下至兵士,他都与之打成一片。
“狄将军。”韩廷轩迈步上前,有板有眼地行了一礼,在有人的时候,他还是装得一本正经的,“前几天派出去的几个勘察的小队都已经回来了。”
“哦?好,让他们等会就到我房里来,我们正好合计一下,好尽快地将地形图完善起来。”狄霖闻言眼中一亮,喜悦之情已是溢于言表,一边说着,一边与韩廷轩并肩大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他虽说是个食三品俸禄的将军,但边关的条件极其艰苦,一切完全从简,他的房间也不过是间不大的屋子,里面就跟雪洞似的,只在最里面靠墙砌了张窄窄的土炕,上面铺着青布的被褥,门边摆了张白木方桌和几张方凳。
狄霖一走进屋,就随手摘去了头上的银盔,解下了腰间的佩剑,挂在了墙上。
韩廷轩拿火钳拨旺了屋里的大火盆,就上前去帮狄霖一起脱卸身上那沉重的铠甲。
“咦,我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你的身材居然这么好。”韩廷轩忽然浓眉一挑,眼中现出欣赏的神情,语带戏谑地啧啧有声。
只见解去厚重铠甲的狄霖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紧身衣物,近日虽然瘦削了些,但看去却更觉修长挺拔,肩宽腰窄,全身的线条优美而流畅,一双软牛皮长靴紧包着他的修长小腿,更显得他的身姿秀挺。
俩人相熟之后,狄霖深知韩廷轩背地无人时常会口出妄言,倒也不以为忤,听过就算,并不去理会他,只自顾自地从门边的铜盆里舀水洗了把脸。
他一边擦着脸,一边就想让人把那几个出外勘察的队长叫来。
“别,天也不早了,你忙了半天,先吃口热饭再说吧。”韩廷轩扬了扬眉,摸摸自己的肚子,故意做出一副苦相,“我都饿得快前胸贴肚皮了,皇帝也不差饿兵呢。”
狄霖一想也是,就不再坚持,而是让人把他们二人的饭菜送到房里来。
不一会儿,狄霖的亲兵马海儿就将饭菜送了进来,俩个人在桌边坐下,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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