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多么深、浓、激烈、令你痴迷癫狂、为之哭笑,甚至是愿意抛却一切、牺牲所有的情感,都将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沉积下来,而最终忘却于岁月如沙的恒流之中。
就象是眼前的这一片灯火辉煌,当你看着它的时候,又怎会还记得它曾经有过的一片萧索和满目疮痍?
狄霖勒马凝立着,心中思潮如涌,深浓如墨的夜色掩去了他脸容上的黯然神伤,只看到他的眼眸亮如寒星。
府门“呀”地一声打开,一个年近六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管家带着两个小厮急急如风地迎了上来。
狄霖跳下马,将缰绳扔给其中一名小厮,让他将马牵去马厩好生安顿。
“少爷,你到哪儿去了?可算是回来了,应该还不曾用过晚饭吧?”老管家狄安连忙迎上前去,却闻到扑面而来的一阵酒气熏人,再细看时发现狄霖的脸上红晕满布,“哎呀,少爷你怎么在外面喝了这么多的酒?这酒多可是伤身啊……”
一边絮絮叨叨地数说着,一边提着灯笼在前面照着,穿过前面的庭园花廊,进了狄霖居住的院落。卧房里灯光明亮,早早地已是生好了火盆,一走进来,顿时感到暖意盎然。
狄安上前帮狄霖解下了外衣,让他倚到铺了软垫的躺椅上,又为他盖上了层薄毯,然后一迭连声地吩咐小厮去让厨房准备点心和醒酒汤,又赶紧着叫人去将沐浴的热水抬到房中来。
狄霖放松身体舒服地倚在躺椅上,微微闭着眼,也不说话,只管由着狄安去吩咐安排。
这狄安本名苏安,原是苏府一个别院的仆役,被分去服侍苏馨妍的母亲,而苏馨妍的母亲去世后,苏馨妍为逃婚而离家,当时唯一陪在身边的人就是这个狄安,他可说是狄府里的老人,看着狄霖从小长大的,一向最是忠心护主,就是说话爱唠叨,狄霖也一向由得他去。
“哦,少爷,我差点倒忘记了。”老管家忽然拍了一下头,想起了一件事情,“今天晌午之后,有个人到府上来找过少爷。”
“什么人?”狄霖闭目养神,也就是随口一问。
“我也问过他,可他就是不说,只说要当面求见少爷。听说少爷还没回来,那人转身就走了。”狄安努力回想着当时的情形。
“哦。”狄霖也并不在意,应了一声后就不再多问。
“不过,少爷,我倒觉得此人有些古怪。”狄安却是加重了语气,又说了一句。
“古怪?”狄霖不由睁开眼睛,看向他。
“这个人长得倒是极普通,话也不多,只是我看着怎么就觉得透着那么一股子怪里怪气?一个下午,他来了三回,每回都是只问一句话就走了,问他的姓名,问他究竟有何事,也不肯说。”狄安满脸的皱纹都紧紧皱在了一起,透着满满的疑问,“少爷,那人大概是有什么急事吧,会是什么人呢?”
“我也想不出会是什么人,真要有事的话,他明天应该还会来的。”狄霖闻言,也不禁生起了异样的感觉,但他并不想让老管家白白地担惊受怕,所以口中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
“嗯,也是。”狄安想了想,点点头,正好这时候两个丫环送来了点心和醒酒汤,四个小厮又将浴桶与热水抬了进来,“天色也不早了,少爷你先喝了这盅醒酒汤,再用些点心,沐浴过后就早些安歇了吧。”
他张罗着让狄霖喝完了一盅醒酒汤,又吃了几块点心,再查看了摆放在浴桶边的换洗衣物和香液浴巾,这才放心地转身退下,关上了房门。
狄霖起身,脱了衣物,只在浴桶中简单地泡了会儿,就起来擦净后,却又将衣服整齐地穿起,熄灯之后,躺到了床上,然而只是闭着眼睛,却并不入睡,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果然未出所料,并未等待多时,就听到一扇窗上发出“格”地一声轻响。
声音虽轻,但在这静夜之中却是极响的一声,竟象是有人故意弹在窗棂上发出的声响。
“阁下既然深夜来到寒舍,又何必畏首畏尾地不敢出来现身呢?”狄霖缓缓坐起身来,点亮了灯,朗声而言。
“失礼了,请恕在下的唐突。”门外随即响起了一个人声,极低但却有种奇怪的尖锐,接着房门被缓缓地推了开来。
从外面走进了一个人,灰朴朴的一身极其普通的灰色布衣,从外貌上完全看不出多大年纪,淡黄色的方脸光洁无须,但眼角额间的深纹却又说明此人已不再年轻了。此人长相平凡无奇,毫无特征,只怕走到人群当中,就会立即融入其间而难以分辨出来了。
“是你,今天来找过我三次?”狄霖审视着来人,发现此人的样貌虽然平凡,但是两眼竟是神光内蕴,一动之间精光四射,显见是功力非浅。而这样的一个人在深夜闯入自己的卧房,却又似乎察觉不到他的身上带有丝毫的敌意。
“是的。”灰衣人并不否认。
“你是何人?找我何事?”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灰衣人平板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我是奉我家主上之命,恭请狄少侯前去相见,有事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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