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野强忍巨痛,低首一看,只见自己那滩汩汩鲜血中,陈卧着一个骨格粗壮,年纪极轻的小孩,这虽已晕绝过去,嘴角犹然挂着一丝傲然与倔强的笑意,龙野认得是北城郑外,酒店里相遇的华服小孩。
陡然眼前一晕,站立不住,向前一倒,连忙以蜈蚣剑柱地支持,他痛恨华服小孩下手过于毒辣,但却不明白自己跟他素昧平生,生冤无仇,何以他却如此对付自己。
龙野想狠狠再给华服小孩补上一剑,但一念用及,小孩天真无邪,易受恶徒扇动欺骗,就再也不忍下手,同时也佩服华服小孩的这份胆量。
胸前伤口,血流如注,溅洒地上,染红一大片,一朵阴暗云翳迎面飞来,龙野又是一阵天晕地眩,这是流血过多。
体力亏损太甚,而且将近捏竭的征象。
龙天翔约看到那陌生的国土上,一个身躯槐梧强壮的少年,举步向死亡走去,举止凝重从容之极,大有龙行虎步步之象。
他暗自欢口乞,忖道:“罢了,自古至今,谁人无死?只不过是早晚之别而已,扪心自问平生没有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迹,但剑鹰帮何等厉害,普天之下,谁不闻风胆寒,而今被自己一举戳灭,而且奉天仗义,完成灭亲除鬼的大责,为江湖造福,还有什么遗憾事?”
一想及此,豪情顿发,陡然横剑平胸,圈指一弹,一阵龙吟起处,直澈云霄,余音袅袅不绝。
仰天沉声吟道:“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歌声悲壮凄凉,豪气奔放,直使闻志向凛然起敬。
吟声未歇,龙野已渐渐支持不住,星目缓缓闭承,龙天翔已如陨虹泻似地飞纵而来,骇然间吼一声,铁臂一伸,把他拦腰抱住。
龙野晕迷的神志,陡然受到刺激,星目射出无以形容的光辉,唇角凄然一笑,正因是此一更使人觉得心酸悲枪。黯然欲泣。
北神龙天翔老泪纵横,心中哀痛至极,幸亏他久历沧桑饱尝酸,遇事当能自节哀痛,控制情绪,不致神志迷乱,先骄指点了龙野的晕穴,再将他的身躬平放在地上,动作轻微,不教龙野身上任何部他受到震荡与刺激。
龙天翔极小心地抽出受插龙野胸口的短剑、迅速地撕下自己身上何青衫,紧裹着龙野的伤口,以免因流血过多而致无法挽救。
带结击紧之后,龙天翔陡然盘膝坐于地上,立即运动内功,将体内残余零碎的三味真人,紧缩一点,运到指掌上,骄指虚虚向龙野胸前伤口周围的穴道经脉点去,指风锐烈,宛如有形之物,击在他胸前穴道经脉,光凭这点三味真火,龙野这三天内身躯不要受到激烈地震荡,伤口便不致于破裂也不再流血出来。
龙天翔不敢妄自浪废时间,脸色极是苍白乏疲地站起,将蜈蚣剑归鞘,双臂缓缓平抱起龙野,忽地但沉血气微浮,四肢乏力,一阵跃踉,几乎摔跌地上。
原来他强运身上三味真火的威力,与郭仲奇撕战一夜之久,精力亦已耗损殆尽,一身软弱无力,忙闭目一会,稍为恢复元气,龙天翔忽长叹一声,这一刹那间他发沉自己窿竞是苍老多了,当年神勇壮烈的雄志,随着韶光流逝,已不再重现。
这位古稀剑术宗师,平生只有一子一孙承传香火,满腔雄心均害托于这子孙身上,如今逆子罪恶盈贯,已遭天谴,孙儿奉天行义,不幸身受重伤,生死危在旦夕,顿感一切俱属空虚,也更感着身世的孤寂凄凉。
放目望去,远山平芜,丽日虽缓缓破开乌云,照射大地龙天翔但觉满腔枪哀,无能解慰,不禁仰天长啸,声如老龙清啸,气壮山河,万里俱闻,然而壮烈悲枪之味,回肠九天历久不绝,比之巫山猿啼,秋夜鹤戾,来得更凄惨万倍。
啸间回荡中,龙天翔抱着龙野,跃跃踉踉而去,在这一刹那间,他魁梧毕挺的背影,已露出驼躯苍弱之态。郭仲奇惘然望着龙天翔去向,呆呆出神,心中大为龙天翔祖孙的壮烈所动,心想上天竟然给他们如此悲惨结果,委实有欠公平,不觉摇头叹息,深表惋惜。
阳光照映着地下二柄利剑,发出万缕银辉,在这荒静的山谷中,宛似无主孤魂,哀然无依。
郭仲奇又是摇头惋惜,轻声啼哺的道:“瓦片不离井不破,将军难免阵中亡……”
陡然随风传来数声沉痛的呻吟声,郭仲奇然惊讶,锐利如隼的眼光,凝定在寻丈之外,那二具陈横泪泪鲜血中的尸体,忽然自怜地轻轻自语道:“这是怎么捣的,真是活见鬼,今日我的性情与情绪,恁在违反常规……”
陡然眼光暴射,霍然凝定在那位华服小孩的身上,缓缓.走去。
一阵微弱地挣扎,那位华服小孩身躯触动一下,发出一声细长的呻吟,竞悠悠醒来,他倔强地挣扎一下,把身躯翻转半圈,朝脸向天。
只见天空阴霾俱消,丽日冲着他微笑,于是他原自挂在嘴角那一丝微笑,逐扩大,终于充满着整个脸上任何一处细小的部他,大有骄视天下,唯我独尊之势,但眉头一皱,又渐渐归口寂然。
要知他乃是身无半点武功基础的牧童,这次能够一剑予龙野以致命的伤害,纯靠天时的恩赐,并且也归于他那份倔强勇断的信心,始能如愿。
原来华服小孩谢弓,他在铁铺购买得短剑之后,便沿着龙野所住和方向,追踪而至,只因他聪明机智超异常人,自知凭身上几点蛮劲,想跟敌人正式拼命,不过陡自送命而已,他等待着暗算的良机,终于不负所望。
不过他这次凶险之极,只因他暗算的对像龙野,武功神奇绝世,适才的一掌,如不是龙野听到他失声惊叫,心起怜悯,把真力撒回七八成的话,谢弓纵有三条命,也难免应掌而亡,虽是如下此,不但胸左肋骨被龙野震碎三根,体内五脏六腑也被震得挪翻了位置。
他眉头紧皱,沉重地闷哼一声,自知伤势极重,离死不远,但神志并未完全昏迷,心中仍有着一股倔强之气,又使得自己强忍着浑身伤疼,一个念头在支持着自己,不能就这样闭目死去,还须要艰难地支撑下去,只因他一家三代六口的血仇,今日才侥幸戳刃一位男的,还有一位美丽的女仇人依然逍遥法外。
又给他挣扎地翻个身,因苦的以双掌抵地撑起上身,忽地伤口震动一下,痛澈心脾,浑身抖战,一阵晕眩,又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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