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作梦也想不到龙野近身相搏,招数变换得这等神速,也不由一凛,连忙旋身闪躲,身如飘叶,诡异罕见。
回瞥龙野,只见他神光充足,虎虎有威,不禁悚然而惧。
龙野神智昏迷,狂性大发,虽觉得那人面貌极熟,却想不起是谁,箭步腾身,怒吼一声,猛飞一脚向那人腹踢去,十分凶猛,右掌自肩窝狠力推出一记龙虎会师。
须知大多人发疯起来,气力倍增,平时举不起的重量,此时却易如反掌,是以龙野此刻发招的速度与劲力,回异往昔,威力陡增。
那人对于这种原理,懵然无知,却为龙野声势凌吓不得不有所凛惧,凝运平生功力,含于指端,双掌并指如剑,同时一错,一掌径取对方掌心,另一掌斜切踝骨。
龙野翻单一拍,呼的和对方掌力接实。
卜的一声,那人一掌结结实实切在龙野踝骨之上,却如中巨石,夷然无损,依旧径自踢来。
那人霍然吃惊,问之不及,忙运真气凝注右腿,侧身硬挡,蓬的一响,如中败絮,那人仅退半步,却安然无恙,敢情龙野踝骨被切着,劲道已消失十之八九,是以虽然踢中对方,但力量已经极轻。
那人脸孔一红,这是他成名以来,第二次粗心大意的失败。
龙野雷也似的偶然一喝,举掌待劈,忽觉真气运过肺经时,血脉不畅,原来前夜曾中天下二种奇毒,虽经一昼夜的调息,运行乾坤二线功强为逼出,却未痊愈,而且清天一鹤那一石。更非短期中所能痊复,是以此时运用真力,伤势略微作怪。
然而他此时神志晕迷,癞狂大作,可不管这些,呼的脚踏九宫,暗含九星两仪方位,左掌微吐,似因伊指,竟然使出名震天下的断肠无心招式。
那人一眼瞥及这种架式,不由大是吃惊,但他乃是心机险恶之人,并不显于词色,喝道:“喂!你知道我是谁吗?”
龙野突然一惊,怔道:“你是谁?”
那人卷起舌头,不让龙野听出嗓音:“再仔细看看!”
龙野生性孝顺,秉有正义之心,大前天听天文萧苍石说石剑田便是龙射英,也就是他的父亲,一时羞进交加,精神自然刺激颇深,再加上前夜那一幕,石剑田凶狠之性,暴露无遗,他蓦然受此手急病攻心,痰血相涌,迷住心窍,致成疯狂。
这刻蓦觉那人面熟,却想不起谁。
“真的想不起么?”
那人变为鼓起下额,失声再问,龙野茫然不知,竭力思索,一时之间,脑海中各种各样混乱不堪的形象声音,纷至顿来,沓觉天旋地转,浑然不知处身何地。
那人脸上掠过一丝阴笑,易成咬紧牙关,沙声道:“傻瓜,看这里便晓得啊!”
龙野如斯响应,抬盖一看,只见那人左掌箕张,食指中挂着一颗米粒大的钻石,不知是什么东西,放出万缕光芒,银光如电,龙野凝视一会,顿觉目眩脑晕,眼前景物大变,只是一片银华耀目,生象进人宝山似的,除了闪目生辉的光亮,再也瞧不出什么东西来。
那人见他忽然露出破绽,门户大开,时立窥喜非常,然右臂凝集平生功力,猛力劈出。
此人出手,潜力激荡,刚劲的拳风,划空生啸。
龙野拳势摔不及防,悲吼一声,宛如断线风筝般,直向寒玉凝井坠落……啊的惊叫之声扬起,划空落下一姿容绝世的姑娘,俯视井底,嘤嘤啜泣,伤心欲绝。
那人脸色铁青,喝道:“紫儿你哭什么,这小子假仁假义,前夜倘不是他里应外合,勾结剑鹰帮恶魔,你的大师伯,五师叔会那么轻易丧在他们之手?紫儿,天下美男子多的是,为师替你寻一个品貌,武功胜过这小子百倍的!”
敢情那人是血影寒刀,他虽然性情凶狠险恶,却极有友谊之情,闻得惊天铃与旋风一佛丧命血泪潭,悲痛异常,誓找剑鹰帮复仇,适夜偶听龙野梦语,知他是石剑英之子,一时怒火焚心,误认他勾通剑鹰帮想一网打尽众人,好轻易独露天下,当时他真想立刻杀掉龙野,又怕惊动众人,导致郑洋云收宣布当年之事,是以忍气吞声,候等到今日才下手,以雪前仇。
倏见紫儿杏眼园睁,怒视他一眼,身形一长,疾如殒星地往山下电射而去,须知甲女情素的发生,往往均是一见钟情,虽然龙野铁石心肠,对她毫不动心,但她对龙野却一往情势,此刻目睹意中人,已然幽冥异路,不禁万念俱灰,痛哭狂奔。
血影寒刀心头一震,霍地疾如一溜轻烟,穿空追上,并指如前,疾如电光星火,点着紫儿晕穴。
原来血影寒刀当年忘寝废食,单恋一少女,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伊人为一美少年的风度所吸引,爱幕之心,倾向对方,他虽百般殷勤,却通难得美人青睐,终于美色迷人,他不惜以卑鄙手段,将美少年毁容,企望佳人就此投怀送抱,熟知伊人竟而焦翠不堪,看破红尘,屋世远隔,长伴青灯古佛,孤寂一生。
自入中原,救得紫儿,其貌有如佳人再世,血影寒刀爱屋及乌,以解同思之念,聊慰寂寞心情,紫儿若就此离去,岂不令他心碎。
这时,修而满空阴霾,狂风四起,荒草野木,呼啸摇晃,尘砂蔽天。
血影寒刀沉重,抱起紫儿的娇躯,缓缓下山。顾名思义,“寒玉凝泉”水冷如冰,砭肤如针,别说溺窒毙死,光是冰就能冰僵。龙野落井后,虽略识水性,然而在此深井之中,英雄无用武之地,徒唤奈何!
“死”的念头在脑际逐渐浓厚扩张,这是他毕生的第二次,第一次是在江陵城的夜里,遭遇独眼九等一批流氓殴打,最后抛入河用,几经挣扎,幸获恩师拯救,并予授艺,现在呢?悲怀长叹,猛地“咯咯咯”三口如冰寒水,夺口入腹,犹如刀割,令人难耐。
打了个寒噤,清醒过来,疯狂之性顿失,四肢激动,双手缓缓地伸入水面。
“死”在他目前这种环境,不足萦怀,父亲荀行,江湖共弃“武诧蒙羞,活着又何颜面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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