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换件衣裳么?湿了一片。”
佩蓉不语,退回榻畔,倚枕而坐。容若见她穿着一件月白衣裳,镶滚着细工精绣的宽边,一条绦子,束着纤腰,真如约素。头上只簪着一只紫玉钗;原就不丰润的脸庞,又清减了三分,越发楚楚可怜。
“这么看着人家做什么?”
不禁容若灼灼目光,佩蓉不由飞红了脸娇嗔。
“想到一阕词!”
“谁的?念给我听听。”
“我还是写吧!”
就着书桌,找到一幅花笺;花笺,是佩蓉闲时亲绘的,淡彩,画上梅、兰、竹、菊等,十分别致,容若选了一幅兰笺,提笔写:”调寄浣溪沙”
略一沉吟,用他那笔褚河南书法,写道:
十八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蕊弄冰弦,多情情寄阿谁边?
紫玉钗斜监影背,红棉粉冷枕函偏,相看好处却无言。
放下笔,仔细重看一遍,郑重折成小小方胜,却自怀中掏出一个螺钿香盒,盒中,原存着几粒心形红豆,素来是他极心爱的一件物事。将方胜郑重放入,盖好,才转身,递给佩蓉。
佩蓉满目狐疑,接过,按下机簧,取出方胜,便见到莹然红豆,心中又喜又惧,抬头看容若,容若早背过身去,大有不安之态。她意会到,这竟是私相传递了,一时竟不知何以自处。半晌,才展开方胜,一阅,不由满脸红晕,待恼,无从恼起,到底这是人家一片心。待喜,又喜从何来?虽然谊属中表,毕竟未曾经过高堂明订婚姻之约,后来毕竟是何终局,何能预料?而且,自容若中举以来,依锡三奶奶的说法:“有年龄合适的女孩儿的人家,全打咱们容官的主意呢!”
虽说是笑谈,看今日玉格格那一番情态……
容若情有独钟,是七夕之夜,已露端倪。虽未真个海誓山盟,总算两心相照。自那日之后,形迹之间,人前越发拘泥庄矜,偶然独处,一凝眸,一携手间,何尝不情愫秋款,只未明言。
如今,这钿盒、红豆、词笺……若为人所知,竟就是私订终身的赃证!自己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儿……
可是,人生知己难逢,若藉词发作,自可掩一时之羞,对容若而言,这般断丧,情何以堪?况且,自己何尝不是一片素心已然抛掷。
若真能得遂平生之愿,花好月圆,自是人间第一美事,只怕……
一念至此,疑惧复生,不禁抽抽噎噎,泪流满面。
容若心中忐忑,几乎无法预知或面对“后果”,佩蓉会一怒拂袖?会羞恼生嗔?会
久久不闻动静,越发焦灼,又不敢回头;自己也不知因羞、因愧,还是因那一份表白后,又甜又苦的爱。
忽闻佩蓉啜泣,大惊,连忙回头,只见佩蓉如一枝带雨海棠,神色间倒并无嗔怒之意,先放了一半心,低唤软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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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莲刚倩藕丝萦(10)
“妹妹!我只为着我一片心!”
佩蓉然然点头,拭去泪痕,良久,才开口:
“我明白……,你去吧……”
容若怏怏而返。自此,二人都不再提此事,两颗心,像契合了,又像……隔着一层什么,反疏隔了。
绣屏深锁凤箫寒(1)
年过了,节过了,看着收拾了动用家伙,一切都步上常轨,锡三奶奶才算喘了一口大气,可以歇歇了。
灯下,夫妻二人闲谈合计,锡珠先笑:
“奶奶辛苦!一个年忙下来,好添几副头面了。”
“啐!你以为我稀罕这个?要不是你没本事,只好靠着二叔,浑水摸鱼的……”
锡珠一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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