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她在永兴伯府闹完事,拉着祁长歌“落荒而逃”时,是在人群后面的隐蔽处远远瞧见过这位喻家五公子一眼的。
当时不知道他是谁,所以没多在意,但是有点印象。
想来他当时作为东道主,是听说那里出了事,赶着过去平息冲突的。
结果到了之后看见是两个小姑娘吵架,偏袒哪边也不对,索性也便没有出面。
至于今天他所谓的送致歉礼物……
当时掐架闹事的是她祁欢,祁长歌充其量一个背景板,他言辞之间却不动声色的一直宣称是给“两位”姑娘赔礼来的。
祁欢自认为情商还是及格的,虽然不知道是否也是妾有意……
既然是郎有情了,那么做回好人又何妨?
这个鬼地方的大环境之下,盲婚哑嫁是常态,就算喻家这位五公子是见色起意,若是等家里给祁长歌议亲,也只能是祁文景夫妻给她选定了女婿,再挑个黄道吉日就给她把婚事办了。
祁欢无力改变这个大时代里的规矩传统,她也就是运气好些,所以在这方面自己还有余地。
说句不中听的话——
祁长歌嫁谁不是嫁呢?
这位喻家五郎,好歹是个家世不错,又上进又有功名的。
当然,如果祁长歌自己就是不愿意,她也管不上,更不会去管。
这边她心不在焉,循着祁文婧的背影一路追,拐了两个弯,却进了最后面的第五进院子。
那院子里,除了太夫人遗留下来的小佛堂,和几个堆放杂物的院子,现在大部分地方都改建成下人房了,算是府里最脏乱的地方。
祁欢往那院子里一站,略略思忖就猜到祁文婧是去了何处了。
她这大姑母是太夫人膝下养大的,这会儿该是去佛堂睹物思人,给老太太上香去了。
祁欢原来说是找她,就只是个借口。
但是想想横竖这会儿也是无事可做,索性就真的举步朝小佛堂走去。
那个院子的院门果然是开着的,里面没什么声音动静。
祁欢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里面屋子的房门虚掩,过午之后,屋子里的光线就更显暗沉。
只见,里面祁文婧拿着帕子,正在一点一点仔细擦拭供奉在供桌上的那尊金身佛像。
她背对着这边,祁欢看不见她的表情,却看得清楚她动作之间小心翼翼的那种轻柔。
这佛堂虽然现在没人在用了,但是请进府里的佛像不容亵渎,依旧会有下人每日过来打扫,顺便早晚上一炷香。
可是无主的地方,下人也难免偷奸耍滑懈怠些。
祁文婧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将那尊不是很大的佛像前前后后都擦过一遍。
之后,她保养的很好的纤秀指尖微微流连,摸了摸挂在佛像手中的一串老旧佛珠。
明明没看见也没听见她的任何表情言语,祁欢却莫名感受到了某种十分凄凉的滋味来。
祁欢不是个喜欢伤感的人,她斟酌片刻,抬脚走了进去:“我听说这尊佛像是曾祖母在时亲自请进府里供奉的,姑母是又想起她老人家了吗?”
祁文婧骤然被人打扰,却也没慌。
她回头看了眼,见着是祁欢,便将最后的一点戒心也全数收了起来:“是你啊。”
眼角有些湿气泛起,弄得人不太舒服。
她下意识想拿帕子去擦,却发现帕子脏了。
祁欢走过去,抽出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祁文婧也不觉得尴尬,接了她的帕子按了按眼角又还回来。
她目光仍是流连在那尊佛像之上,唇角绽开寡淡又有些伤感的一抹笑,平静的叙述:“小时候经常跟着祖母在这佛堂里一坐半日,原是受不得这屋子里太过厚重的香火气息的,可是自她走后,再来这里,闻不见那股味道了,就总觉得这家里也不像是个家了。”
最亲近的一个人离开了,于是这座府邸就只成了个住所,不再是让人有所依恋的家了。
祁欢见祁文婧一共也没几次,却知道她是个理智豁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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