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推门进来,把精致的菜点一一摆放在低脚桌上便退了出去。“吃点吧,脸色这么难看,别拿自己的身子折腾。”我想要拒绝,他又跟上一句:“就当陪我用点。”我点点头,想来今日操劳了一整天他也没有时间好好吃过一顿饭,我的脸色不好,他又好的到哪里去,每回见他,总比上回要瘦一些。
我拿起碗筷静静地吃起来,传膳的太监很了解他的口味,清淡之余都是他喜爱的菜:青椒干丝、凉拌万年青、香菇竹笋和香菜豆腐卷。我动了两口停下筷子,不禁皱眉道:“皇上,您日夜操劳,只用些淡而无味的素菜怎么行,不如叫人弄点鸡汤过来,就当补补元气也好。”他看起来也没什么胃口,象征性地吃了点也停下来。“不用,我这几日实在累极了什么也不想吃,淡些也无妨,饿不了就行。”“那怎么行,过几日还要送大行皇帝的梓宫出宫,为大行皇帝举行大殓,这些您都要亲自主持,就这么几味菜怎么撑的下去?皇上想吃什么,我亲自去做来好不好?”
他想了想,说道:“那就…… ……汤包吧,你记得的那种。”
我没有回答他,起身向小厨房走去。由始至终,他的话都没有挑明我就是小七的真正身份,或者他根本就把我当作小七来看,他跟我提从前的事,要我做汤包给他吃,也许在他眼中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他的“瑶儿”,我一路走,越发觉得心里沉重起来,他的这份执着重重地压在我的心上。
我回到房里的时候,皇上正支着头半眯着眼,听到我进来才提起精神坐直了身子。我看他累得很就想劝他回去,他却固执地不肯走,怎么也要吃完汤包再说。一笼十二只汤包,一只不剩。
看他一口一口吃,我心里盘算着怎么跟他开口提离宫的事,我怕说错了话惹他生气我再也没有机会见到胤祯。可我实在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放了我。踌躇许久,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最后一只下肚,他突然放下碗筷露出痛苦的神情,我看情形不对蹲在他身边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他抓紧了衣襟不说话,死死抿着的双唇,脸色惨白得吓人。我急忙要去找太医却被他拉住,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别去!这个时候不能出乱子!”
“你都这样了还死撑什么!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
我想挣脱他的手,他却死死抓着不肯放,我刚想蓄力甩开他,他却突然松手弓起身子,嘴里还倔强地念着:“别去,别去…… ……”我被他弄得没有办法只好安慰道:“好好好,我不去,我给你倒杯水来。”他喝下温水好了许多,脸上的血色也恢复了些。我忍不住怪责道:“硬撑着做什么,伤了身子可怎么办?如今你已是一国之君,整片江山都等着你去打理,可是半点也马虎不得。”
他看着我,苦笑道:“还是这么说话我听着习惯。我由着你自称‘初婳’,你也把那‘您’字去了吧。”他连着喝了几口温水又说道:“我的身子不打紧,这几日吃得少,刚才一连十几个汤包下去撑着了。”
我无奈地摇头,此时此刻的他哪里像一个刚刚完成登基大典的皇帝,而是像个讨着糖吃的孩子。“我也没让你全吃了啊,你把我那份也吃了,自然要撑的了。”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醒了醒神,我提议道:“用完饭回去早些歇着吧,今日够累的了。”
他拍了拍脸说道:“一会儿隆科多还要进宫商讨大行皇帝丧礼的事宜,还有明日封亲王的事,好些事等着我去做呢,我就在闭眼坐一会儿,过一刻的时间你叫醒我。”说完,他就闭了眼小眠起来,我不敢出声怕他连这一刻的时间都休息不好,只能坐在一旁看着油灯里的灯芯一点点燃烧。
灯芯里蹦出闪亮的火星打在桌面上,我悄声调暗了灯光,轻轻给他披上了一件外衣,我的衣服太短还遮不到他的腰,正想拉长些却不想惊醒了他。“呼——我该走了。”我急忙起身打了盆水给他,“拿水洗洗脸吧,会舒服一点的。”他应允,把脸浸没在水盆中,许久才抬起头来。外头的小太监来催说隆科多已经等候多时,他把帕子交还给我,深呼吸一口走出门去。
罢了,出宫的事,明日再提吧。
咫尺
车轮滚滚,我把身上的裘衣裹得更紧,头倚着车窗闭着眼沉思。刚下了雪的路上湿滑得并不好走,马车驾到景山的半路上突然坏了,两个太监修了半天也没有进展,我抬头看看天,又看了看了看山腰间的那座八角亭。
“路也不远了,我们走上去吧。”我点点头,拉紧了领口跟上前去。
半个时辰前,北京,乾清宫。
“初婳——”紧闭的房门突然被打开,我放下手里的书卷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十六。
“怎么了,跑得这样急?”我起身给他斟了杯茶,他一口气喝下就说道:“他——他回来了!十四哥回来了!”
胤祯!我突然血气上涌,浑身一颤,“在哪儿?他在哪儿?你带我去见他!我要见他!”“呼——他往景山去了,今日是运送皇阿玛的梓宫到景山安放,方才我见了皇上,说是已经让十四哥去了景山。其实前几日他已经到了京城,就是皇上下了令封闭九门他才一直等在城外,今日皇上要率众兄弟到寿皇殿给皇阿玛举行大礼,这才召了十四哥去。前几日这么个情形我也不敢告诉你,就怕你担心,初婳——你去哪里!”
我箭步冲出门外,任耳边疠风呼啸,我充耳不闻拼了命地向前跑,直跑到月华门才停下。十六急步追上来,急声道:“你做什么!跑这么快摔着了怎么办!”
我抓住他的衣袖喊道:“我要去见他!十六,你快带我去见他!”十六听我这么一喊,赶忙把我拉到一个角落小声说道:“别喊!叫人听见了起疑!你就这么横冲直撞地怎么去见他,你现在跟我回去,让我好好想想,这几日宫里守卫森严,不详细盘算清楚被人发现了你会很麻烦。”
“可是再耽误就要错过了!我们这就去吧,随便给我件太监衣服穿就行,要不把我放在棺材里运出去也行!”
“别胡说!”他突然厉声制止到。“你听我的话跟我回去,你信我,我不会耽误,我要务必保证你的安全,绝不让你有丝毫损伤。”他不容我再多言,拉着我就回乾清宫去。
就如十六所言,这几日宫里事务繁忙,又是登基大典,又是大行皇帝出殡,宫里进进出出的人多了,守卫也更加森严,据说每辆进出的马车都要上上下下检查个彻底。我在屋里急躁地来回走,十六就撑着头皱着眉头想办法。我既着急又不敢催他,只好在一旁一杯接一杯地喝水。宫里头宫女甚少有机会出宫,即使是受了令出去办事的来来去去也就那几个,门口的侍卫早看得眼熟,一
眼就能认出来。斟琢良久,十六还是决定把我扮成太监溜出去。
马车狭小的空间一览无遗,因为怕我脸生被人怀疑,十六特地找来了一幅长画框挡在身前,于是我只好屈身坐在他腿上,再由他披着长长的裘袄把我包裹起来,外人看起来就像是十六双手扶着画框一般。好在我个子小而十六又生得高大,要不然僵硬的动作看着也叫人怀疑。
心惊胆颤地到了宫门前,原以为守门的侍卫必要掀起门帘自己查看,谁知他只是向里头问了句,得到十六的回答之后就即刻放行,一路上顺利的叫我吃惊。走出宫门好一段路之后十六才解开裘袄,我立即探出窗外大口大口地呼吸,在他怀里憋了半天快喘不过气来,我在窗外深深地吸了口凉气才回到车内坐好。
太监的衣服单薄,我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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