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非人人如此,但从汉文皇帝开始,基本上无论是皇帝之女还是亲王之女都会选从‘女’部的贵字。越是和文皇帝血缘近感情近的,对这个规则越是遵守。如馆陶长公主刘嫖,如郑良人的两位公主刘嫏刘嬛,如梁王刘武的女儿刘姱和刘婉,甚至如城阳王室的刘嬿……
文皇帝一系的公主出嫁后生育的翁主们,虽然姓氏必须随父,但在起名时做母亲的通常也会起个符合帝室体统的名字,就好像——馆陶翁主陈娇。
例外的只有昌平公主刘珠。她的名不是随大流的‘女’部,而是特立独行的‘王’字部——珠。
其实昌平公主的原名并不叫‘刘珠’,而是刘姝,也是从‘女’的。
启蒙读书后,昌平公主展现了出类拔萃的阅读能力和记诵能力,很快在公主群中脱颖而出,成为长安城首屈一指的才女;当然,比较范围仅局限于公主和王主。
薄太后因这个孙女是从小养在自己身边的,不由大为得意,于是就命宗正将孙女的名字由‘姝’改成‘珠’——如宝似珠,视如珍宝——以示对其特别珍爱之意。
“似‘珠’??”馆陶长公主冷笑着摇头:‘珠?什么……珠?不过是颗鱼眼罢了!’
皇姐在厚实柔软的车垫上挪动了□子,轻轻打个哈欠:‘打个盹,乘这机会打个盹,回宫还有很多很多事呢!阿娇参加阿须昏礼的吉礼服,少府这次总该弄好了吧?真是的,针线手艺有时竟还不如吴女推荐的那个绣娘。还有头饰和腰带,还是不够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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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马车在有节奏地慢悠悠地摇晃着,舒适得一如记忆深处的摇篮。
毫无预兆的,车驾突然停了!
长公主扶额,含混地问:“御……者?”
小侍女急忙爬到靠近车夫的位置,弯曲手指敲了敲车壁:“御者?御者?”
车厢外,传来驾车人的声音:“禀长公主,前为太尉官邸,车马多,路堵矣!”
“太尉周亚夫……”长公主皱皱眉头:‘又是堵在这条街!周亚夫这家伙……宾客如云,门庭若市啊!’
“御者……改道!”刘皇姐抹抹额角,意气阑珊地靠回枕头:‘且看他……得意……到几时?’
马车掉了个头,由侍从簇拥着从一个岔口拐入一个相对空闲的街巷,继续往皇宫方向行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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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粼粼……
一股很淡很淡的幽香自车门车窗的缝隙中钻进来,一点点,一点点地渗透。
若有似无的香气,在车厢中徘徊着,流转着。
清清的,淡淡的,几乎不为人察觉。但……馆陶长公主却闻到了!
‘这是……这是……’长公主在引枕上欠起身,简直不敢相信:“樱……之华?”
“御者,御者……止,止!”长公主大声命车夫停车,同时推了推脚边的小侍女。
侍女膝行到车窗前,先卷起细竹帘,又掀起厚帘,最后打开窗户;退回来扶长公主起身,到窗前向外观看。
这里是居民坊间。
街道斜对面不远处,不知谁家的后院探出一株花树,张开起,垂下来,半树在顶冠,半树在墙上。枝枝桠桠的紫褐色树枝上,堆满了一簇簇淡淡的,浮云般的——花。
花瓣其实是淡红的,只是那种红委实太淡,淡到了极致,于是更近乎天上白云似的粉白,令人直接忽略了那份‘浅红’。
“樱……之华……”馆陶长公主抓住窗框,掩口惊讶地低喃:‘竟然,竟然真是……樱花!’
“唯唯,唯唯,长公主。近日日暖……”小侍女扶着长公主,唠唠叨叨——大概是因为近几日的连续暖和,让樱花提早开了。
没听清侍女在说什么,馆陶长公主痴痴地凝视着那株早樱,任神思飞向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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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冬的长乐宫,辽阔的花苑内树叶凋零,人迹和花痕一般寥落。只有几株早樱,在初春尚且冷峻的清风中舒展花枝,摇摇曳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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