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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第1页)

青春期,叛逆,激动,一股子热血和愤怒,而母亲们进入了更年期,焦虑,烦闷,说不出的失望和紧张。当青春期遭遇了更年期,一件事不如意,一句话说错了,马上就掀来一场战斗,斗得卵子翻天。飞燕和后妈从来没斗过,或许不是真母女,她有意无意都会客气,讨飞燕的欢喜,而对自己的儿子,便是另一张脸嘴,稍微一句话不对劲,辟里啪拉骂过去,好多次还是飞燕为弟弟求情,弟弟自然就喜欢上姐姐,信任她,说长大了要给她买一部小汽车,后妈听见了在一旁直笑,心头的郁闷全散了。

几个女孩聚在一起,免不了家长里短,唠不完的嗑,诸如父母吵嘴了,弟弟拿的压岁钱比我多,妈妈又骂人了,凶得像个泼妇。飞燕对母亲从没一句怨言,只是听酡馥几个激动万分地口吐黄连,她总是问:“真的有这么严重吗?还是自己的妈妈呢。”她们看了飞燕一眼,以为她有真苦,没有办法的辛酸,已经浸化在唇齿间,根本吐不出来。

(6) 穷则思变

酡馥才有真苦,想吐却找不到人吐。分配回了老家,感觉像大梦一场,一觉醒来还是睡在原地。灰蒙蒙的城市,灰蒙蒙的办公室,连心思都是灰蒙蒙的。刚开始她还扛着,自己给自己打气:没事的,风雨过后就是阳光。哪来的阳光啊,家里的人怨她的工资不高。单位里的人,对她也不是那么友好,总觉得她是条大鱼,而单位这个池塘又太小。

时间久了,酡馥心头像盘了一条蛇,咬得她一阵阵的恐慌。

总想找个朋友好好聊聊,聊尽心头的那些伤感和落寞。孟穗几个天天忙着自己的事,哪理她的鸿图大志,表面说着客气的话,心头说不定还在冷笑。

秋天来了,城市总是在下雨,湿淋淋的,到处都在发霉。酡馥撑着一把伞走在上班的路上,那是一条长长窄窄的巷道,梧桐树簌簌地落了满地,在风中发出沙沙的急响。青山板路是潮湿的,灰黑的屋顶也是潮湿的,就算雨停了,还是有潮湿闷郁的气味,人的头发和衣服总是不干,心情早就湿霉了,而太阳赖在云背后就是不出来。

又有什么好怨的呢? 酡馥在复旦读的新闻,分配在计划生育办公室也算半对口。比如抄抄写写生殖保健的具体规范,指导指导避孕套避孕药的发放,对了,还要管管计划生育手术并发症。昨天酡馥接到妹妹头的一封信,满纸都是美国的阳光味道,妹妹头说美国天天都是蓝天白云,空气是透明清朗的,飘浮着青草和玫瑰的芳香。她一下飞机就爱上了这片土地,等两年后书读完了,找到工作,她打算和丈夫生三个孩子,当上超生游击队。酡馥把她的信扔进抽屉,暗笑,苦笑,愁笑,悲笑,该不该告诉妹妹头,我正在搞计划生育,你回国可别撞在我手头。

人生真是一个笑话!酡馥的主任总是说,酡馥,你是名牌大学的高才生,干这样的活儿对你总不是问题吧。酡馥只好点头,虽然她肚子里全是骂人的话。那年她还没谈过恋爱,男人的*只是在油画里见过。但到底是高智商,她又肯专研,后来给新婚夫妇发避孕套 ,上理论课,样子像个专家,连主任都佩服她。

但主任知道她不会安心,迟早会出国的,那就放她去吧,对她好点,说不定以后还会帮自己的孩子。可是晃荡了好长的时间,酡馥出国的事还是没有影子,连着被美领馆拒了三次,说是没有奖学金,终于等了个半奖,美领馆又说她有移民倾向 …… 你年纪轻轻的一个女孩子,又没有结婚,到了美国肯定想嫁人留下来。反正美领馆要安心拒你,什么理由都可以编花蓝。

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她只知道自己是“四人帮”里混得最惨的一个,街道的工资本来就不高,又没有外水可拿,申请美国学校的开销又特别高,邮寄费,申请费,来来往往奔波着折腾签证,处处都要花银子。她看孟穗用一瓶香水就是几百元,飞燕刚买的金项链也是几千元,连节约的安萍也嫌她买的皮鞋太土,说像解放军叔叔穿的。

她先是伤心,后来是烦,想想自己最聪明的一个,怎么能穷得像枯干的病树丫? 她像一匹狼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焦虑,困惑,嗷嗷叫着,突然打住了,昂头一个转身,这一转身就成了一名枪手,什么枪手?GRE托福的代考枪手。

酡馥在上海时就知道了枪手的出没,GRE班的教室墙上,常有枪手留下的联系电话。枪手肯定是GRE高手,他们大都因为签证不顺,辞了职,或没有固定的工作,只得靠代考维生,说来说去,也是不错的维生之计,考一场至少也能收个三四千。酡馥要想在C城当枪手,首先得熟悉市场,找到下家。怎么动手呢?她翻开晚报,看见C城建筑大学的GRE班正在招生。她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你们需要托福GRE老师吗?我是复旦的,对了,我有GRE成绩,早在上海考过了。”

象酡馥这样的实战高手,学校求之不得。酡馥的业余时间一下全塞满了,无论晚上还是周末,孟穗她们都见不了她。“我在学校当老师。”她老老实实告诉她们:“街道太穷了,我只有自己给自己加工资。” 她其实只交代了一半,她在她的学生里面寻找市场,当了一次又一次的枪手。

考一场托福定价三千块,酡馥能保证分数过600,过不了600肯定退钱。GRE 因为量大吃重,便订价四千,酡馥能保证分数过2000,过不了2000肯定退一半。酡馥服务优质,信誉第一,用户当然满意,她稳固开拓着市场,这个钱赚得好开心,酡馥只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甚至妄想办个公司,培训出几个得力助手。想归想,她当然不能做。帮人代考,总是放松悠闲,她吃得好,睡得好,连着几次超水平发挥,次次都考过了自己的分数。看来智慧还是能化作钞票,酡馥一边数钱一边会意地笑,忽然不笑了 …… 想想自己的分数把一个个远不如自己的人运到大洋的彼岸,她心头那个酸冷,像大冬天喝了柠檬汁。

那个冬天下了一场雪,C城很少下雪,一下雪,整个城市都兴奋了。正好是周末,孟穗想邀约大家到山上拍雪景,只有酡馥一个人没有答应。她最近出了点麻烦,可能枪手的生意弄大了,影响不好,学校不再给她排下学期的课,她干脆辞了职,把这学期也一同休了,学校离家远,酡馥下了课都十点了,公车早收了班,她总是打出租回家,其实开销也不小。好在她枪手的名气已经远扬,传呼机每天都在响,总有客户主动找上门。

她一抬头就是二十四了,二十四岁还是没能跨过太平洋。当父母的总爱念:“找个人嫁了吧?你看你还经得起多少折腾,人长得又不漂亮。” 酡馥捂住耳朵,耳朵还是被念出了血,只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虽然婚姻法规定二十三岁是晚婚,但二十四岁并不老啊,又不是下市的瓜菜找不到买家。当父母的干吗这么急,如果找得不好,受伤了,离婚了,他们又向谁哭去。一代又一代,走了一圈又一圈,同样的圈子,不同的时代,人总会老的,枯萎的,没多久化作一抹青烟融入蓝天白云,谁也不会伤感,后面有的是新的生命,强壮的活泼的希望,最后也会萎缩成失望。灰暗,陈旧,重复,这不是酡馥想要的生活,她想象的生活应该有自己的生命,芳香灿烂,开一树繁花。

那天家里接到姑妈的电话,姑妈要给酡馥介绍男朋友:“我儿媳妇的弟弟,工商所的所长,刚离了婚,没有孩子,家里可有钱了,平时进贡的人都要排队。我们去他的管辖区吃饭,饭馆都不收钱,临走时还倒送两盒卤兔子。” 酡馥的哥一听就兴奋了,大声怂恿道:“见见面吧,我正想在他的管辖区开个公司呢。听说他一表人材,好多姑娘都主动上贴,可人家有追求,不重外表,想找个有知识有教养的。”酡馥脸红脖子粗,气得想跳窗,她和他是同个世界上的人吗?哪料到父母也不帮她,还在一旁搭干腔 :“见见面吧,多认识一个朋友也好啊,说不定有缘份,日久生情呢。”

天又下雨了。酡馥眼睛发酸,提笔给“妹妹头”回信,信里发不完的怨气:“还是你嫁得好,远走高飞了,留在这里要受多少的气,把你当跳楼货打整。过去不如你的朋友,个个混得油光滋润,在你面前炫耀。我可怜的复旦的牌子,GRE和托福的高分,曾经以为是凤凰的羽毛,凤凰摔了一跤,连乌鸦都跑来笑你。可我还是不死心!”

父母知道酡馥下了死心,再不敢骚扰她了,动作没了,可嘴上还是要念,一声声比牙医的电钻还磨耳朵。酡馥有次对孟穗说:“最想有间自己的屋子,安安静静的,再小也没有关系,只要没有人和野兽的噪音。” 孟穗点头苦笑,她也有一样的烦恼,为她的婚姻大计,当妈的也是急得常流鼻血 …… 女儿不嫁人,母亲似乎就少了只眼睛或耳朵,见不得人了? 孟穗的单位比酡馥好,可以分房子,唯一的条件是结婚。孟穗叹道:“你如果不结婚,就得在娘家忍受噪音,如果结婚找错了人,就会死在自己的噪音里。”

所以这婚不是随便结的,这人不是随便找的。人这辈子说长也长,当然要找个称心的人。至于是个什么样的人,孟穗自己也说不清楚,寻寻觅觅了这么久,还是没挖出一个正大光明的人在众人面前亮相。大家一问她,她就说:“他不一定要有钱,不一定要英俊,不一定要有高学历和好家庭,但是一定让我有触电的感觉。” 安萍笑道:“算了吧,如果一个男人有钱有貌,还有良好的教育,高等的家庭,任何女人都有触电的感觉,然后自欺欺人地说:我是爱上了他的人,我们这是纯洁的爱。”

安萍把话说得太透,血淋淋的骨头都看得见,反而不美了。孟穗只是笑:“我宁缺毋滥,不愿委屈自己的心。”她没有对谁说过,她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也在外贸大楼,是茶叶进出口公司的员工,不是业务员,是个统计师,安安静静的一个小伙子,人也长得高挺,听说还是北大毕业的,孟穗对他更悦服了。马科长曾经介绍过他们认识,他请孟穗看过一场电影,后来再没音信了。估计是他没看上她,嫌自己没有文凭?嫌自己不够漂亮?孟穗也只有在心头瞎猜着,懊恼着:“我比他有钱多了,他凭什么拽?我没嫌他穷,他倒先跑了,不得好死的家伙!” 谁愿意承认自己失败,一个人的秘密,她对谁也没说过,说出来就痛快了?人家一转身,就当作笑话拌了凉面。

(7) 各有各的命

晃来晃去,又混了一年,酡馥想不清楚,这一年怎么过去的,她记得树上的花刚刚才开,怎么抬起头来,树枝就光秃秃的,什么也没留下,就像做了一场春梦醒来。她记得春天的时候,她一个人回了母校,那是个星期天,校园没有什么人,她想去看看那棵樱桃树。樱桃树的花开得不够繁茂,但树长得比先前高大些。只是树下不再安静,多了个摆摊的裁缝。酡馥看见周围建了些简朴的民房,住的都是进城打工的农民。“一切都在变化中。”酡馥对自己说:下次再来,还不知能不能再见樱桃树。

安萍说过:“时间快得像子弹,得赶快击中目标。”四人帮里,也只有安萍抬出了固定的男友,男朋友是机关干部,早入了党,架着知识份子的眼镜,说话和走路都四平八稳。孟穗说:“看样子就是组织介绍的。” 酡馥笑道:“组织介绍的没什么不好,政治上可靠,思想上进步。” 飞燕说:“选男人又不是选拔干部。”

如果要严格分类,史雅致应该算是飞燕的初恋。史雅致是舞蹈队的领队,飞燕刚去娱乐公司时,他对她很照顾,像个大哥的样子。飞燕的民族舞跳得不错,有份儿也有味道,但是跳现代舞时却少了一种气魄和力度,史雅致常单独给她补夜食:腰、跨、手势、眼神,腿部动作,一步步都要到位,然后又给她录像带子,有麦当娜和梅艳芳的舞蹈,让她没事时细细观摩。两个月后,娱乐城编了一套新节目,其中有歌手和舞者合作的《牵挂你的人是我》,史雅致让飞燕当自己的搭档,飞燕开始还怯场:他跳的那么好,把我衬得像个超级业余。但合作的过程是意想不到的流畅轻松,温暖快乐。和他起舞,什么也不用担心,哪怕技术不到位,只要跟上拍子,他也能为她掩饰。当歌手唱道:“也许来世没有你,没有了你会更寂寞。哪怕空守着一句承诺,我也不会感到特别苦涩。”这时有个抬举动作,她一个旋转,张开双臂,在奔向高潮的旋律里,他把她举到空中,灯光如细雨穿过她的手心,她的发丝,她恍惚脱离地心,飞向一个光明的世界。她觉得自己在那一刻爱上了他。没几天又出了一件事,公司去附近区县串场演出,艺员们都上了中巴车,飞燕正好坐在史雅致的身边,车在路上忽然翻了,翻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抱紧了她,保护了她。她一点没受伤,却吓得魂飞胆丧,他额头和手臂都是血,却镇定自如,指挥大家从窗口爬出去,然后高喊“一,二,三。” 众人齐心协力,把翻倒的车又推正了。演出还是要继续,他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飞燕吓得还没回过神来,惊抓抓地叫:“你行吗?你行吗?”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男人流点血算什么。” 她的头顺着他的手靠在了他的胸前。她满心满眼都是崇拜的光。

但是后妈并不看好史雅致:“不就是一个跳舞的嘛,有什么前途?” 飞燕笑道:“我自己还不是一个跳舞的。” 后妈说:“你如果还有梦想,就不能跳一辈子的舞,你不要和他浪费时间了,你应该抓紧时间学习,比如唱歌,朗诵,节目主持,否则机会来了,你也抓不住。。。。。。” 飞燕哪听得进,闭眼一阵摇头,后妈很自觉,再也不说了。但知道他们好不长,男的长得漂亮了,也会沾花惹草,制造麻烦。

飞燕带史雅致去见孟穗的时候,酡馥还在大学读书。孟穗只觉得这个男人面好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又过了些日子,孟穗去制药厂签合同,顺路也去皮衣厂催货,皮衣厂老板是个女强人,一惯风风火火,作风泼辣,办事从不拖拉,这次却像睡着了。孟穗在办公室见她的时候,她两眼发青,像生了场大病。女老板什么话也不藏:“死老壳的猪,拿老娘的钱去塞小娼妇的X,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两个!”

孟穗惊得要吐了,当她知道“死老壳的猪”就是史雅致。她打电话给飞燕,让她赶快和那个男人断了。没想到飞燕在电话那头冷笑:“我早知道他是头鸭子,不用你来提醒我,你也别以为我被人家玩了,这年头彼此彼此了。” 孟穗只当飞燕在娱乐圈混油了,把感情也看轻了,男女一场情,不就像随便到外面吃顿饭而已。飞燕表面上谈笑风生,内心还是受了伤,后来她经常换伴,全是清一色的养眼帅哥。孟穗在市中心撞过她好多次,手挽手和男的靠着走,可就是不承认是自己的男朋友。“怎么啦,牵过手就成了伙计?我还不想这么快把自己卖了。悠着点吧,别摔了跟头!”

孟穗没摔跟头,一步步走得悠然平静,可心头还是毛焦火辣,这些年自己找的,人家介绍的,也差不多可以凑个旅行团了,可就是没有缘份,两三天就夭折了。安萍先是一阵瞎忙活,后来发誓再也不当她的媒人:“你们不知道她有多刁,单位稳定的,她嫌人家没钱,单位有钱的,她嫌人家不稳定,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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