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然而她忘了,做为她授业恩师的何先生,一向在抱春居被礼敬有加,所以不在被屏蔽之列,金缎银绢给她出谋划策的时候,何先生正在她后窗的无人角落里摘花儿呢。
&esp;&esp;……
&esp;&esp;去旅游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八至四月二十这三天,在此之前,学生们还是要静下心来照常上学读书。
&esp;&esp;整个四月除了竞技会,实则没有什么其他或可称为大事的事情发生,中间有几户人家过寿及办红白喜事,燕家的大人们便将礼仪往来的事担下了,孩子们每日波澜不惊地上学下学,吃饭睡觉。长房人口最多,偶尔兄弟姐妹之间吵吵架斗斗嘴,听着倒也热闹,然而平日最闲不住的燕五姑娘,近日来却安省得很,在家中无非逛逛园子练练舞,没见去挑燕六姑娘的刺儿,也鲜少到二房来给燕七甩冷眼。
&esp;&esp;然则生活中总会有些磕磕碰碰的小事——是真的磕磕碰碰,就比如燕五姑娘走在路上好端端地就摔倒在地,回去直嚷脚疼,不得不在家里歇了两天;又比如燕六姑娘屋里的窗户,大半夜的“啪嚓”一声响,起来一看,竟是破了一个大洞,屋里屋外找了个遍,硬是没找着是什么东西把玻璃打碎的;再比如燕大太太屋里的青花落地大花瓶,无缘无故地裂了道缝,被负责清扫的小丫头一碰,险些就破裂开来。
&esp;&esp;原本大家并未在意这些事,直到后来接连有那么几个丫头婆子上吐下泻发高烧,又闻说夜间院子里总有些不太平,黑黢黢的有东西飞过来飞过去,有说是黑猫的,有说是黑狐的,甚至还有说是鬼过路的,一时间下头议论纷纷,虽不致人心惶动,却也是不大安省起来。
&esp;&esp;问道&esp;&esp;黄雀在后。
&esp;&esp;这些话渐渐地就传进燕老太太耳朵里了,一大早把儿孙们打发着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就叫来庄嬷嬷细问,彼时何先生也在——燕老太太不喜大儿媳,也不愿拘着三儿媳,日常就不大叫着两个媳妇总在身边陪着,然而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容易寂寞,恰这何先生倒愿隔三差五地来与她作伴聊天,这姑娘人长得漂亮,说话声音又好听,心思灵巧,会摘了花儿给她插头发,会梳宫里漂亮的发式,会拣她最爱听的话说,也就对之生出了几分怜爱的心思,偶尔同庄嬷嬷商量起家里的事,也慢慢地不再疏防着何先生了。
&esp;&esp;听得庄嬷嬷将近日府里那些个奇奇怪怪的事一通说,燕老太太不由琢磨上了:“莫不是家里最近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esp;&esp;何先生在旁边抿着嘴儿笑了笑,柔声话道:“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以前宫里也曾发生过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事儿,只不过宫里规矩严,大家谁也不敢多说,结果没过多久便薨了一位老太妃,再之后那些怪事就销声匿迹了……我一个共事的姐妹家里也有过类似情形,她那母亲信道,当即便去请了位道行深的仙姑来登门清宅子,说来也是神,那仙姑清完宅子之后,那些怪事果然不再有了,并且我那姐妹未过多久便被选入了御用舞队里去,把她母亲高兴得不得了。照我说,这些事,信与不信,不必深论,但求心安。”
&esp;&esp;燕老太太闻言不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望向庄嬷嬷道:“是这么个理儿,咱们妇人家不谋功不求名,图的还不就是个心安?要不……你也让人去附近的观里头请个仙姑进宅子来看看?”
&esp;&esp;不待庄嬷嬷答话,何先生忙笑着接了口:“倒是不必去观里,一来有些名气的道观往来香客众多,难免没有府上相熟之人,事情本就有些捕风捉影,若传了出去恐招致背后口舌,二来那些大些有名气些的道观,都被善男信女们捧惯得坏了脾气,轻易请不来,请来了又要讲排场讲面子,香火供奉漫天里要,倒显得府上好似真有什么大事似的。倒不如请个有真才实学又行事踏实不爱声张的有道之士来,与老夫人喝喝茶、论论道,谈些养生之法,不也是极平常之事么?”
&esp;&esp;庄嬷嬷便暗道这何先生会说话,本来这官家府宅作兴那神鬼之事就不是什么能上得台面的事,说出去还容易招人笑话,严重了说不定还会被那帮子成日无事可做的御史拿来大做文章,而如今被这何先生一说,把个请神弄鬼清宅子的事说成是喝茶论道谈养生,感觉一下子就高大上起来了呢。
&esp;&esp;燕老太太也挺高兴,便问何先生:“只这样的有道高士要去何处寻呢?”
&esp;&esp;何先生垂眸思忖,庄嬷嬷忙道:“不若就去请何先生方才说过的那位仙姑?”
&esp;&esp;何先生勾了勾唇角,抬起眼来温声笑道:“那仙姑素日云游四方,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知能否寻得到她,我便先去我那姐妹家中打问打问罢。”
&esp;&esp;……
&esp;&esp;“到时候带上一套被褥、两身衣服也就行了,”武玥同燕七陆藕商量着旅游时要准备的东西,“帐篷什么的书院就有,听说还是专门的行军帐篷,又结实又防风。”
&esp;&esp;“葱茏山说来挺远的吧?在北边的山区里,方圆百里没什么人烟,到时候吃食也成问题,要不要带上些应急用的食物?”陆藕有些担心。
&esp;&esp;“这个不必担心,”听见几人聊天的堂长杜兰走过来道,堂长就是一班之长,“我去问过了,油米佐料都由书院准备,肉蔬什么的,届时山上就有,大家需要带着弓箭,恐怕是要自己打猎的,现打现吃。”
&esp;&esp;“真的吗?”武玥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打猎啊!野炊啊!都是我最喜欢的!太好啦!”
&esp;&esp;这么有意思的事谁不喜欢呢?旁边听见此言的同学们也都个个高兴得直拍手。
&esp;&esp;“我真是太期待这次的葱茏山之行了!”武玥挽着陆藕的胳膊将脑袋枕在她的肩头,满脸的憧憬幻想,“到时候咱们仨睡一个帐篷,晚上可以生起篝火来烤肉吃,还可以看星星,看萤火虫,捉兔子逮蝴蝶,在溪里捉鱼打水仗,躺在草坡上看蓝天白云,收集各种漂亮的树叶和野花拿回来做成书签,还可以……”
&esp;&esp;一群人随着武玥的描述一起美美的畅想起来。
&esp;&esp;“小七,捉兔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武玥一拍燕七。
&esp;&esp;“行,到时候咱们弄拨霞供吃。”燕七道。
&esp;&esp;众人:“……”为什么这货母子&esp;&esp;燕子恪vs燕老太太
&esp;&esp;何先生却是不肯。
&esp;&esp;“老夫人,晚辈是霓裳的授业先生,如何能做东家的房里人?这若传出去未免成了笑话,恕晚辈万万不能应承。”
&esp;&esp;燕老太太也觉得自己这要求实是提的不大好意思,人好端端一个姑娘家,相貌好身段儿佳,嫁到富裕些的人家儿去做正头娘子完全有资本,人傻啊放着正室不做来给自家做妾室?
&esp;&esp;可是比起怜惜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燕老太太更心疼自己儿子啊,好不容易燕氏一族出了个三品大官,平日旁支那些亲戚没少眼红话酸,万一儿子真有个不慎丢了官降了职,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家伙们不得落井下石狠狠过来踩两脚啊?燕老太爷当初为着个分宗的事本就与那些人闹得极不痛快,就差没翻脸成仇了,别的不争,这口气是一定要争下的,别的能忍,这样的心理落差是绝对不能忍的啊!
&esp;&esp;燕老太太最是好面子,只要一想到那些个破亲戚满脸嘲讽各种挖苦的样子就无法忍受,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家落到那样的境地,否则于她来说简直比死还不如!于是不得不老着脸皮继续劝说何先生,何先生也是硬起心肠死活不肯答应,两个人在上房里磨了一整天。
&esp;&esp;燕五姑娘得了消息便匆匆地奔去了上房,尼玛的,自己惹下的祸哭着也要挽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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