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宝玉轻轻的告诉贾母道:“话是没有什么说的,再说就说到不好的上头来了不如老太太出个主意,&esp;&esp;叫他们行个令儿罢。”贾母侧着耳朵听了,笑道:“若是行令,又得叫鸳鸯去。”宝玉听了,不待再说,就出席到后间去找鸳鸯,说:“老太太要行令,叫姐姐去呢。”鸳鸯道:“小爷,让我们舒舒服服的喝一杯罢,何苦来又来搅什么。”宝玉道:“当真老太太说,得叫你去呢,与我什么相干。”鸳鸯没法,说道:“你们只管喝,我去了就来。”便到贾母那边老太太道:“你来了,不是要行令吗。”鸳鸯道:“听见宝二爷说老太太叫,我敢不来吗不知老太太要行什么令儿?贾母道:“那文的怪闷的慌,武的又不好,你倒是想个新鲜顽意儿才好。”鸳鸯想了想道:“如今姨太太有了年纪,不肯费心,倒不如拿出令盘骰子来,&esp;&esp;大家掷个曲牌名儿赌输赢酒罢。”贾母道:“这也使得。”便命人取骰盆放在桌上鸳鸯说:“如今用四个骰子掷去,掷不出名儿来的罚一杯,掷出名儿来,每人喝酒的杯数儿掷出来再定&esp;&esp;众人听了道:“这是容易的,我们都随着。”鸳鸯便打点儿&esp;&esp;众人叫鸳鸯喝了一杯,就在他身上数起,恰是薛姨妈先掷薛姨妈便掷了一下,却是四个幺鸳鸯道:“这是有名的,叫做商山四皓&039;有年纪的喝一杯。”于是贾母,李婶娘,邢王二夫人都该喝贾母举酒要喝,鸳鸯道:“这是姨太太掷的,还该姨太太说个曲牌名儿,&esp;&esp;下家儿接一句《千家诗》说不出的罚一杯。”薛姨妈道:“你又来算计我了,我那里说得上来&esp;&esp;贾母道:“不说到底寂寞,还是说一句的好下家儿就是我了,若说不出来,&esp;&esp;我陪姨太太喝一钟就是了。”薛姨妈便道:“我说个临老入花丛&039;。”贾母点点头儿道:“将谓偷闲学少年。”说完,骰盆过到李纹,便掷了两个四两个二鸳鸯说:“也有名了,&esp;&esp;这叫作刘阮入天台&039;。”李纹便接着说了个二士入桃源。”下手儿便是李纨,说道:“寻得桃源好避秦。”大家又喝了一口骰盆又过到贾母跟前,便掷了两个二两个三&esp;&esp;贾母道:“这要喝酒了?鸳鸯道:“有名儿的,这是江燕引雏&039;众人都该喝一杯。”凤姐道:“雏是雏,倒飞了好些了。”众人瞅了他一眼,凤姐便不言语贾母道:“我说什么呢,公领孙&039;罢。”下手是李绮,便说道:“闲看儿童捉柳花。”众人都说好宝玉巴不得要说,&esp;&esp;只是令盆轮不到,正想着,恰好到了跟前,便掷了一个二两个三一个幺,便说道:“这是什么?鸳鸯笑道:“这是个臭&039;,先喝一杯再掷罢。”宝玉只得喝了又掷,这一掷掷了两个三两个四,&esp;&esp;鸳鸯道:“有了,这叫做张敞画眉&039;。”宝玉明白打趣他,宝钗的脸也飞红了凤姐不大懂得,还说:“二兄弟快说了,再找下家儿是谁。”宝玉明知难说,自认罚了罢,我也没下家。”过了令盆轮到李纨,便掷了一下儿鸳鸯道:“大奶奶掷的是&esp;&esp;十二金钗&039;。”宝玉听了,赶到李纨身旁看时,只见红绿对开,便说:“这一个好看得很。”忽然想起十二钗的梦来,便呆呆的退到自己座上,心里想,这十二钗说是金陵的,&esp;&esp;怎么家里这些人如今七大八小的就剩了这几个。”复又看看湘云宝钗,虽说都在,只是不见了黛玉,&esp;&esp;一时按捺不住,眼泪便要下来恐人看见,便说身上躁的很,脱脱衣服去,挂了筹出席去了这史湘云看见宝玉这般光景,打量宝玉掷不出好的,被别人掷了去,心里不喜欢,便去了,又嫌那个令儿没趣,便有些烦只见李纨道:“我不说了,席间的人也不齐,&esp;&esp;不如罚我一杯。”贾母道:“这个令儿也不热闹,不如Ь了罢让鸳鸯掷一下,看掷出个什么来。”小丫头便把令盆放在鸳鸯跟前鸳鸯依命便掷了两个二一个五,那一个骰子在盆中只管转,鸳鸯叫道:“不要五!那骰子单单转出一个五来鸳鸯道:“&esp;&esp;了不得!我输了。”贾母道:“这是不算什么的吗?鸳鸯道:“名儿倒有,只是我说不上曲牌名来&esp;&esp;贾母道:“你说名儿,我给你诌。”鸳鸯道:“这是浪扫浮萍。”贾母道:“这也不难,我替你说个秋鱼入菱窠&039;。”鸳鸯下手的就是湘云,便道:“白萍吟尽楚江秋。”众人都道:“这句很确。”贾母道:“这令完了咱们喝两杯吃饭罢。”回头一看,见宝玉还没进来,便问道:“宝玉那里去了,还不来?鸳鸯道:“换衣服去了。”贾母道:“谁跟了去的?&esp;&esp;那莺儿便上来回道:“我看见二爷出去,我叫袭人姐姐跟了去了。”贾母王夫人才放心
&esp;&esp;等了一回,王夫人叫人去找来小丫头子到了新房,只见五儿在那里插蜡小丫头便问:“宝二爷那里去了?五儿道:“在老太太那边喝酒呢。”小丫头道:“我在老太太那里,&esp;&esp;太太叫我来找的岂有在那里倒叫我来找的理。”五儿道:“这就不知道了,你到别处找去罢&esp;&esp;小丫头没法,只得回来,遇见秋纹,便道:“你见二爷那里去了?秋纹道:“我也找他&esp;&esp;太太们等他吃饭,这会子那里去了呢?你快去回老太太去,不必说不在家,只说喝了酒不大受用不吃饭了,略躺一躺再来,请老太太们吃饭罢。”小丫头依言回去告诉珍珠,&esp;&esp;珍珠依言回了贾母贾母道:“他本来吃不多,不吃也罢了叫他歇歇罢告诉他今儿不必过来,&esp;&esp;有他媳妇在这里。”珍珠便向小丫头道:“你听见了?小丫头答应着,不便说明,只得在别处转了一转,说告诉了众人也不理会,便吃毕饭,大家散坐说话不题
&esp;&esp;且说宝玉一时伤心,&esp;&esp;走了出来,正无主意,只见袭人赶来,问是怎么了宝玉道:“不怎么,只是心里烦得慌何不趁他们喝酒咱们两个到珍大奶奶那里逛逛去。”袭人道:“珍大奶奶在这里,去找谁?宝玉道:“不找谁,瞧瞧他现在这里住的房屋怎么样。”袭人只得跟着,一面走,一面说走到尤氏那边,又一个小门儿半开半掩,宝玉也不进去只见看园门的两个婆子坐在门槛上说话儿&esp;&esp;宝玉问道:“这小门开着么?婆子道:“天天是不开的&esp;&esp;今儿有人出来说,今日预备老太太要用园里的果子,故开着门等着。”宝玉便慢慢的走到那边,果见腰门半开,宝玉便走了进去袭人忙拉住道:“不用去,园里不干净,&esp;&esp;常没有人去,不要撞见什么。”宝玉仗着酒气,说:“我不怕那些。”袭人苦苦的拉住不容他去&esp;&esp;婆子们上来说道:“如今这园子安静的了自从那日道士拿了妖去,我们摘花儿,打果子一个人常走的二爷要去,咱们都跟著,有这些人怕什么。”宝玉喜欢,袭人也不便相强,只得跟着
&esp;&esp;宝玉进得园来,&esp;&esp;只见满目凄凉,那些花木枯萎,更有几处亭馆,彩色久经剥落,远远望见一丛修竹,倒还茂盛宝玉一想,说:“我自病时出园住在后边,一连几个月不准我到这里,&esp;&esp;瞬息荒凉你看独有那几杆翠竹菁葱,这不是潇湘馆么!袭人道:“你几个月没来,连方向都忘了咱们只管说话,不觉将怡红院走过了。”回过头来用手指着道:“&esp;&esp;这才是潇湘馆呢。”宝玉顺着袭人的手一瞧,道:“可不是过了吗!咱们回去瞧瞧。”袭人道:“天晚了,老太太必是等着吃饭,该回去了。”宝玉不言,找着旧路,竟往前走
&esp;&esp;你道宝玉虽离了大观园将及一载,&esp;&esp;岂遂忘了路径?只因袭人恐他见了潇湘馆,想起黛玉又要伤心,&esp;&esp;所以用言混过岂知宝玉只望里走,天又晚,恐招了邪气,故宝玉问他,&esp;&esp;只说已走过了,欲宝玉不去不料宝玉的心惟在潇湘馆内袭人见他往前急走,只得赶上,见宝玉站着,似有所见,如有所闻,便道:“你听什么?宝玉道:“潇湘馆倒有人住着么?袭人道:“大约没有人罢。”宝玉道:“我明明听见有人在内啼哭,怎么没有人!袭人道:“你是疑心素常你到这里,常听见林姑娘伤心,所以如今还是那样。”宝玉不信,&esp;&esp;还要听去婆子们赶上说道:“二爷快回去罢天已晚了,别处我们还敢走走,只是这里路又隐僻,又听得人说这里林姑娘死后常听见有哭声,所以人都不敢走的。”宝玉袭人听说,都吃了一惊宝玉道:“可不是。”说着,便滴下泪来,说:“林妹妹,林妹妹,好好儿的是我害了你了!你别怨我,只是父母作主,并不是我负心。”愈说愈痛,便大哭起来&esp;&esp;袭人正在没法,只见秋纹带着些人赶来对袭人道:“你好大胆,怎么领了二爷到这里来!老太太,太太他们打发人各处都找到了,刚才腰门上有人说是你同二爷到这里来了,&esp;&esp;唬得老太太,太太们了不得,骂着我,叫我带人赶来,还不快回去么!宝玉犹自痛哭&esp;&esp;袭人也不顾他哭,两个人拉着就走,一面替他拭眼泪,告诉他老太太着急宝玉没法,只得回来
&esp;&esp;袭人知老太太不放心,&esp;&esp;将宝玉仍送到贾母那边众人都等着未散贾母便说:“袭人,&esp;&esp;我素常知你明白,才把宝玉交给你,怎么今儿带他园里去!他的病才好,倘或撞着什么,又闹起来,这便怎么处?袭人也不敢分辩,只得低头不语宝钗看宝玉颜色不好,心里着实的吃惊倒还是宝玉恐袭人受委屈,说道:“青天白日怕什么我因为好些时没到园里逛逛,&esp;&esp;今儿趁着酒兴走走那里就撞着什么了呢!凤姐在园里吃过大亏的,听到那里寒毛倒竖,&esp;&esp;说:“宝兄弟胆子忒大了。”湘云道:“不是胆大,倒是心实不知是会芙蓉神去了,还是寻什么仙去了。”宝玉听着,也不答言独有王夫人急的一言不发贾母问道:“你到园里可曾唬着么?这回不用说了,以后要逛,到底多带几个人才好不然大家早散了&esp;&esp;回去好好的睡一夜,明日一早过来,我还要找补,叫你们再乐一天呢不要为他又闹出什么原故来。”众人听说,辞了贾母出来薛姨妈便到王夫人那里住下&esp;&esp;史湘云仍在贾母房中迎春便往惜春那里去了余者各自回去不题独有宝玉回到房中,嗳声叹气宝钗明知其故,也不理他,只是怕他忧闷,勾出旧病来,便进里间叫袭人来细问他宝玉到园怎么的光景未知袭人怎生回说,下回分解
&esp;&esp;下卷字数:9523
&esp;&esp;话说宝钗叫袭人问出原故,恐宝玉悲伤成疾,便将黛玉临死的话与袭人假作闲谈,说是:“人生在世,有意有情,到了死后各自干各自的去了,并不是生前那样个人死后还是这样活人虽有痴心,死的竟不知道况且林姑娘既说仙去,他看凡人是个不堪的浊物,&esp;&esp;那里还肯混在世上只是人自己疑心,所以招些邪魔外祟来缠扰了。”宝钗虽是与袭人说话,&esp;&esp;原说给宝玉听的袭人会意,也说是没有的事若说林姑娘的魂灵儿还在园里,&esp;&esp;我们也算好的,怎么不曾梦见了一次。”宝玉在外闻听得,细细的想道:“果然也奇&esp;&esp;我知道林妹妹死了,那一日不想几遍,怎么从没梦过想是他到天上去了,瞧我这凡夫俗子不能交通神明,&esp;&esp;所以梦都没有一个儿我就在外间睡着,或者我从园里回来,&esp;&esp;他知道我的实心,肯与我梦里一见我必要问他实在那里去了,我也时常祭奠若是果然不理我这浊物,&esp;&esp;竟无一梦,我便不想他了。”主意已定,便说:“我今夜就在外间睡了,你们也不用管我。”宝钗也不强他,只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不瞧瞧,太太因你园里去了急得话都说不出来&esp;&esp;若是知道还不保养身子,倘或老太太知道了,又说我们不用心&esp;&esp;宝玉道:“白这么说罢咧,我坐一会子就进来你也乏了,先睡罢。”宝钗知他必进来的,假意说道:“我睡了,叫袭姑娘伺候你罢。”宝玉听了,正合机宜候宝钗睡了,&esp;&esp;他便叫袭人麝月另铺设下一副被褥,常叫人进来瞧二奶奶睡着了没有宝钗故意装睡,&esp;&esp;也是一夜不宁那宝玉知是宝钗睡着,便与袭人道:“你们各自睡罢,我又不伤感你若不信,&esp;&esp;你就伏侍我睡了再进去,只要不惊动我就是了。”袭人果然伏侍他睡下,便预备下了茶水,关好了门,进里间去照应一回,各自假寐,宝玉若有动静,再为出来宝玉见袭人等进来,便将坐更的两个婆子支到外头,他轻轻的坐起来,暗暗的祝了几句,便睡下了,欲与神交起初再睡不着,以后把心一静,便睡去了岂知一夜安眠,直到天亮宝玉醒来,拭眼坐起来想了一回,并无有梦,便叹口气道:“正是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039;&esp;&esp;。”宝钗却一夜反没有睡着,听宝玉在外边念这两句,便接口道:“这句又说莽撞了,如若林妹妹在时,又该生气了。”宝玉听了,反不好意思,只得起来搭讪着往里间走来,说:“我原要进来的,不觉得一个盹儿就打着了。”宝钗道:“你进来不进来与我什么相干&esp;&esp;袭人等本没有睡,眼见他们两个说话,即忙倒上茶来已见老太太那边打发小丫头来,&esp;&esp;问:“宝二爷昨睡得安顿么?若安顿时,早早的同二奶奶梳洗了就过去。”袭人便说:“你去回老太太,说宝玉昨夜很安顿,回来就过来。”小丫头去了
&esp;&esp;宝钗起来梳洗了,莺儿袭人等跟着先到贾母那里行了礼,便到王夫人那边起至凤姐都让过了,仍到贾母处,见他母亲也过来了大家问起:“宝玉晚上好么?宝钗便说:“回去就睡了,没有什么。”众人放心,又说些闲话只见小丫头进来说:“二姑奶奶要回去了听见说孙姑爷那边人来到大太太那里说了些话,大太太叫人到四姑娘那边说不必留了,&esp;&esp;让他去罢如今二姑奶奶在大太太那边哭呢,大约就过来辞老太太。”贾母众人听了,心中好不自在,都说:“二姑娘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命里遭着这样的人,一辈子不能出头&esp;&esp;这便怎么好!说着,迎春进来,泪痕满面,因为是宝钗的好日子,只得含着泪,&esp;&esp;辞了众人要回去贾母知道他的苦处,也不便强留,只说道:“你回去也罢了但是不要悲伤,&esp;&esp;碰着了这样人,也是没法儿的过几天我再打发人接你去。”迎春道:“老太太始终疼我,如今也疼不来了可怜我只是没有再来的时候了。”说着,眼泪直流众人都劝道:“这有什么不能回来的?比不得你三妹妹,隔得远,要见面就难了。”贾母等想起探春,不觉也大家落泪,只为是宝钗的生日,即转悲为喜说:“这也不难,只要海疆平静,&esp;&esp;那边亲家调进京来,就见的着了。”大家说:“可不是这么着呢。”说着,迎春只得含悲而别众人送了出来,仍回贾母那里从早至暮,又闹了一天
&esp;&esp;众人见贾母劳乏,各自散了独有薛姨妈辞了贾母,到宝钗那里,说道:“你哥哥是今年过了,直要等到皇恩大赦的时候减了等才好赎罪这几年叫我孤苦伶仃怎么处!我想要与你二哥哥完婚,&esp;&esp;你想想好不好?宝钗道:“妈妈是为着大哥哥娶了亲唬怕的了,所以把二哥哥的事犹豫起来据我说很该就办邢姑娘是妈妈知道的,如今在这里也很苦,娶了去虽说我家穷,究竟比他傍人门户好多着呢。”薛姨妈道:“你得便的时候就去告诉老太太,&esp;&esp;说我家没人,就要拣日子了。”宝钗道:“妈妈只管同二哥哥商量,挑个好日子,过来和老太太,大太太说了,娶过去就完了一宗事这里大太太也巴不得娶了去才好&esp;&esp;薛姨妈道:“今日听见史姑娘也就回去了,老太太心里要留你妹妹在这里住几天,&esp;&esp;所以他住下了我想他也是不定多早晚就走的人了,你们姊妹们也多叙几天话儿。”宝钗道:“正是呢。”于是薛姨妈又坐了一坐,出来辞了众人回去了
&esp;&esp;却说宝玉晚间归房,因想昨夜黛玉竟不入梦,或者他已经成仙,所以不肯来见我这种浊人也是有的,&esp;&esp;不然就是我的性儿太急了,也未可知。”便想了个主意,向宝钗说道:“我昨夜偶然在外间睡着,似乎比在屋里睡的安稳些,今日起来心里也觉清静些我的意思还要在外间睡两夜,只怕你们又来拦我。”宝钗听了,明知早晨他嘴里念诗是为着黛玉的事了&esp;&esp;想来他那个呆性是不能劝的,倒好叫他睡两夜,索性自己死了心也罢了,&esp;&esp;况兼昨夜听他睡的倒也安静,便道:“好没来由,你只管睡去,我们拦你作什么!但只不要胡思乱想,&esp;&esp;招出些邪魔外祟来。”宝玉笑道:“谁想什么!袭人道:“依我劝二爷竟还是屋里睡罢,&esp;&esp;外边一时照应不到,着了风倒不好。”宝玉未及答言,宝钗却向袭人使了个眼色袭人会意,便道:“也罢,叫个人跟着你罢,夜里好倒茶倒水的。”宝玉便笑道:“这么说,你就跟了我来。”袭人听了倒没意思起来,登时飞红了脸,一声也不言语宝钗素知袭人稳重,便说道:“他是跟惯了我的,还叫他跟着我罢叫麝月五儿照料着也罢了&esp;&esp;况且今日他跟着我闹了一天也乏了,该叫他歇歇了。”宝玉只得笑着出来宝钗因命麝月五儿给宝玉仍在外间铺设了,又嘱咐两个人醒睡些,要茶要水都留点神儿
&esp;&esp;两个答应着出来,看见宝玉端然坐在床上,闭目合掌,居然象个和尚一般,两个也不敢言语,只管瞅着他笑宝钗又命袭人出来照应袭人看见这般却也好笑,便轻轻的叫道:“该睡了,怎么又打起坐来了!宝玉睁开眼看见袭人,便道:“你们只管睡罢,我坐一坐就睡&esp;&esp;袭人道:“因为你昨日那个光景,闹的二奶奶一夜没睡你再这么着,成何事体&esp;&esp;宝玉料着自己不睡都不肯睡,便收拾睡下袭人又嘱咐了麝月等几句,才进去关门睡了这里麝月五儿两个人也收拾了被褥,伺候宝玉睡着,各自歇下
&esp;&esp;那知宝玉要睡越睡不着,见他两个人在那里打铺,忽然想起那年袭人不在家时晴雯麝月两个人伏侍,夜间麝月出去,晴雯要唬他,因为没穿衣服着了凉,后来还是从这个病上死的&esp;&esp;想到这里,一心移在晴雯身上去了忽又想起凤姐说五儿给晴雯脱了个影儿,因又将想晴雯的心肠移在五儿身上自己假装睡着,偷偷的看那五儿,越瞧越象晴雯,不觉呆性复发听了听,里间已无声息,知是睡了却见麝月也睡着了,便故意叫了麝月两声,&esp;&esp;却不答应五儿听见宝玉唤人,便问道:“二爷要什么?宝玉道:“我要漱漱口。”五儿见麝月已睡,只得起来重新剪了蜡花,倒了一钟茶来,一手托着漱盂却因赶忙起来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桃红绫子小袄儿,松松的挽着一个シ儿宝玉看时,居然晴雯复生&esp;&esp;忽又想起晴雯说的早知担个虚名,也就打个正经主意了,不觉呆呆的呆看,也不接茶
&esp;&esp;那五儿自从芳官去后,&esp;&esp;也无心进来了后来听见凤姐叫他进来伏侍宝玉,竟比宝玉盼他进来的心还急不想进来以后,见宝钗袭人一般尊贵稳重,看着心里实在敬慕,又见宝玉疯疯傻傻,不似先前风致,又听见王夫人为女孩子们和宝玉顽笑都撵了:所以把这件事搁在心上,&esp;&esp;倒无一毫的儿女私情了怎奈这位呆爷今晚把他当作晴雯,只管爱惜起来&esp;&esp;那五儿早已羞得两颊红潮,又不敢大声说话,只得轻轻的说道:“二爷漱口啊。”宝玉笑着接了茶在手中,也不知道漱了没有,便笑嘻嘻的问道:“你和晴雯姐姐好不是啊?五儿听了摸不着头脑,便道:“都是姐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宝玉又悄悄的问道:“晴雯病重了我看他去,不是你也去了么?五儿微微笑着点头儿宝玉道:“你听见他说什么了没有?五儿摇着头儿道:“没有。”宝玉已经忘神,便把五儿的手一拉五儿急得红了脸,&esp;&esp;心里乱跳,便悄悄说道:“二爷有什么话只管说,别拉拉扯扯的。”宝玉才放了手,说道:“他和我说来着,早知担了个虚名,也就打正经主意了&039;你怎么没听见么?五儿听了这话明明是轻薄自己的意思,又不敢怎么样,便说道:“那是他自己没脸,这也是我们女孩儿家说得的吗。”宝玉着急道:“你怎么也是这么个道学先生!我看你长的和他一模一样,我才肯和你说这个话,你怎么倒拿这些话来糟踏他!此时五儿心中也不知宝玉是怎么个意思,便说道:“夜深了,二爷也睡罢,别紧着坐着,看凉着刚才奶奶和袭人姐姐怎么嘱咐了?宝玉道:“我不凉。”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五儿没穿着大衣服,就怕他也象晴雯着了凉,便说道:“你为什么不穿上衣服就过来!五儿道:“爷叫的紧,&esp;&esp;那里有尽着穿衣裳的空儿要知道说这半天话儿时,我也穿上了。”宝玉听了,连忙把自己盖的一件月白绫子绵袄儿揭起来递给五儿,叫他披上五儿只不肯接,说:“二爷盖着罢,我不凉我凉我有我的衣裳。”说着,回到自己铺边,拉了一件长袄披上又听了听,麝月睡的正浓,才慢慢过来说:“二爷今晚不是要养神呢吗?宝玉笑道:“实告诉你罢,什么是养神,我倒是要遇仙的意思。”五儿听了,越发动了疑心,便问道:“遇什么仙?宝玉道:“你要知道,这话长着呢你挨着我来坐下,我告诉你。”五儿红了脸笑道:“你在那里躺着,我怎么坐呢。”宝玉道:“这个何妨那一年冷天,也是你麝月姐姐和你晴雯姐姐顽,我怕冻着他,还把他揽在被里渥着呢这有什么的!大凡一个人总不要酸文假醋才好。”五儿听了,句句都是宝玉调戏之意那知这位呆爷却是实心实意的话儿五儿此时走开不好,站着不好,坐下不好,倒没了主意了,因微微的笑着道:“你别混说了,看人家听见这是什么意思怨不得人家说你专在女孩儿身上用工夫,你自己放着二奶奶和袭人姐姐都是仙人儿似的,&esp;&esp;只爱和别人胡缠明儿再说这些话,我回了二奶奶,看你什么脸见人。”正说着,只听外面咕咚一声,把两个人吓了一跳里间宝钗咳嗽了一声宝玉听见,连忙呶嘴儿五儿也就忙忙的息了灯悄悄的躺下了原来宝钗袭人因昨夜不曾睡,又兼日间劳乏了一天,所以睡去,都不曾听见他们说话此时院中一响,&esp;&esp;早已惊醒,听了听,也无动静宝玉此时躺在床上,心里疑惑:“莫非林妹妹来了,听见我和五儿说话故意吓我们的?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五更以后,才朦胧睡去
&esp;&esp;却说五儿被宝玉鬼混了半夜,又兼宝钗咳嗽,自己怀着鬼胎,生怕宝钗听见了,也是思前想后,&esp;&esp;一夜无眠次日一早起来,见宝玉尚自昏昏睡着,便轻轻的收拾了屋子那时麝月已醒,便道:“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你难道一夜没睡吗?五儿听这话又似麝月知道了的光景,&esp;&esp;便只是讪笑,也不答言不一时,宝钗袭人也都起来,开了门见宝玉尚睡,&esp;&esp;却也纳闷:“怎么外边两夜睡得倒这般安稳?及宝玉醒来,见众人都起来了,自己连忙爬起,&esp;&esp;揉着眼睛,细想昨夜又不曾梦见,可是仙凡路隔了慢慢的下了床,又想昨夜五儿说的宝钗袭人都是天仙一般,&esp;&esp;这话却也不错,便怔怔的瞅着宝钗宝钗见他发怔,虽知他为黛玉之事,却也定不得梦不梦,只是瞅的自己倒不好意思,便道:“二爷昨夜可真遇见仙了么?宝玉听了,只道昨晚的话宝钗听见了,笑着勉强说道:“这是那里的话!那五儿听了这一句,越发心虚起来,又不好说的,只得且看宝钗的光景只见宝钗又笑着问五儿道:“你听见二爷睡梦中和人说话来着么?宝玉听了,自己坐不住,搭讪着走开了&esp;&esp;五儿把脸飞红,只得含糊道:“前半夜倒说了几句,我也没听真什么担了虚名&039;,又什么没打正经主意&039;,我也不懂,劝着二爷睡了,后来我也睡了,不知二爷还说来着没有。”宝钗低头一想:“这话明是为黛玉了但尽着叫他在外头,恐怕心邪了招出些花妖月姊来况兼他的旧病原在姊妹上情重,只好设法将他的心意挪移过来,然后能免无事。”想到这里,不免面红耳热起来,也就讪讪的进房梳洗去了
&esp;&esp;且说贾母两日高兴,略吃多了些,这晚有些不受用,字数:6976
&esp;&esp;却说贾母坐起说道:“我到你们家已经六十多年了从年轻的时候到老来,福也享尽了自你们老爷起,儿子孙子也都算是好的了就是宝玉呢,我疼了他一场。”说到那里,拿眼满地下瞅着王夫人便推宝玉走到床前贾母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拉着宝玉道:“我的儿,你要争气才好!宝玉嘴里答应,心里一酸,那眼泪便要流下来,又不敢哭,只得站着,听贾母说道:“我想再见一个重孙子我就安心了我的兰儿在那里呢?李纨也推贾兰上去贾母放了宝玉,拉着贾兰道:“你母亲是要孝顺的,将来你成了人,也叫你母亲风光风光凤丫头呢?凤姐本来站在贾母旁边,赶忙走到眼前说:“在这里呢。”贾母道:“我的儿,你是太聪明了,将来修修福罢我也没有修什么,不过心实吃亏,那些吃斋念佛的事我也不大干,就是旧年叫人写了些《金刚经》送送人,不知送完了没有?凤姐道:“没有呢。”贾母道:“早该施舍完了才好我们大老爷和珍儿是在外头乐了,最可恶的是史丫头没良心,&esp;&esp;怎么总不来瞧我。”鸳鸯等明知其故,都不言语贾母又瞧了一瞧宝钗,&esp;&esp;叹了口气,只见脸上发红贾政知是回光返照,即忙进上参汤贾母的牙关已经紧了,合了一回眼,又睁着满屋里瞧了一瞧王夫人宝钗上去轻轻扶着,邢夫人凤姐等便忙穿衣,地下婆子们已将床安设停当,铺了被褥,听见贾母喉间略一响动,脸变笑容,&esp;&esp;竟是去了,享年八十三岁众婆子疾忙停床于是贾政等在外一边跪着,邢夫人等在内一边跪着,一齐举起哀来外面家人各样预备齐全,只听里头信儿一传出来,从荣府大门起至内宅门扇扇大开,&esp;&esp;一色净白纸糊了,孝棚高起,大门前的牌楼立时竖起,上下人等登时成服贾政报了丁忧礼部奏闻,主上深仁厚泽,念及世代功勋,又系元妃祖母,&esp;&esp;赏银一千两,谕礼部主祭家人们各处报丧众亲友虽知贾家势败,今见圣恩隆重,都来探丧择了吉时成殓,停灵正寝贾赦不在家,贾政为长,宝玉,贾环,贾兰是亲孙,&esp;&esp;年纪又小,都应守灵贾琏虽也是亲孙,带着贾蓉尚可分派家人办事虽请了些男女外亲来照应,&esp;&esp;内里邢王二夫人,李纨,凤姐,宝钗等是应灵旁哭泣的,尤氏虽可照应,他贾珍外出依住荣府,一向总不上前,且又荣府的事不甚谙练贾蓉的媳妇更不必说了&esp;&esp;惜春年小,虽在这里长的,他于家事全不知道所以内里竟无一人支持,只有凤姐可以照管里头的事况又贾琏在外作主,里外他二人倒也相宜
&esp;&esp;凤姐先前仗着自己的才干,原打量老太太死了他大有一番作用邢王二夫人等本知他曾办过秦氏的事,必是妥当,于是仍叫凤姐总理里头的事凤姐本不应辞,自然应了,心想:“这里的事本是我管的,那些家人更是我手下的人,太太和珍大嫂子的人本来难使唤些,如今他们都去了银项虽没有了对牌,这种银子是现成的外头的事又是他办着&esp;&esp;虽说我现今身子不好,想来也不致落褒贬,必是比宁府里还得办些。”心下已定,且待明日接了三,后日一早便叫周瑞家的传出话去,将花名册取上来凤姐一一的瞧了,统共只有男仆二十一人,女仆只有十九人,余者俱是些丫头,连各房算上,也不过三十多人,难以点派差使心里想道:“这回老太太的事倒没有东府里的人多。”又将庄上的弄出几个,也不敷差遣正在思算,只见一个小丫头过来说:“鸳鸯姐姐请奶奶。”凤姐只得过去只见鸳鸯哭得泪人一般,一把拉着凤姐儿说道:“二奶奶请坐,我给二奶奶磕个头虽说服中不行礼,这个头是要磕的。”鸳鸯说着跪下慌的凤姐赶忙拉住,说道:这是什么礼,有话好好的说二爷和二奶奶办,这种银子是老太太留下的老太太这一辈子也没有糟踏过什么银钱,&esp;&esp;如今临了这件大事,必得求二奶奶体体面面的办一办才好我方才听见老爷说什么诗云子曰,&esp;&esp;我不懂,又说什么丧与其易,宁戚&039;,我听了不明白我问宝二奶奶,说是老爷的意思老太太的丧事只要悲切才是真孝,不必糜费图好看的念头&esp;&esp;我想老太太这样一个人,怎么不该体面些!我虽是奴才丫头,敢说什么,只是老太太疼二奶奶和我这一场,&esp;&esp;临死了还不叫他风光风光!我想二奶奶是能办大事的,故此我请二奶奶来求作个主&esp;&esp;我生是跟老太太的人,老太太死了我也是跟老太太的,若是瞧不见老太太的事怎么办,将来怎么见老太太呢!凤姐听了这话来的古怪,便说:“你放心,要体面是不难的况且老爷虽说要省,那势派也错不得便拿这项银子都花在老太太身上,&esp;&esp;也是该当的。”鸳鸯道:“老太太的遗言说,所有剩下的东西是给我们的,二奶奶倘或用着不够,&esp;&esp;只管拿这个去折变补上就是老爷说什么,我也不好违老太太的遗言那日老太太分派的时候不是老爷在这里听见的么。”凤姐道:“你素来最明白的,怎么这会子那样的着急起来了。”鸳鸯道:“不是我着急,为的是大太太是不管事的,老爷是怕招摇的,&esp;&esp;若是二奶奶心里也是老爷的想头,说抄过家的人家丧事还是这么好,将来又要抄起来,&esp;&esp;也就不顾起老太太来,怎么处!在我呢是个丫头,好歹碍不着,到底是这里的声名&esp;&esp;凤姐道:“我知道了,你只管放心,有我呢!鸳鸯千恩万谢的托了凤姐
&esp;&esp;那凤姐出来想道:“鸳鸯这东西好古怪,不知打了什么主意,论理老太太身上本该体面些嗳,不要管他,且按着咱们家先前的样子办去。”于是叫了旺儿家的来把话传出去请二爷进来不多时,贾琏进来,说道:“怎么找我?你在里头照应着些就是了横竖作主是咱们二老爷,他说怎么着咱们就怎么着。”凤姐道:“你也说起这个话来了,可不是鸳鸯说的话应验了么。”贾琏道:“什么鸳鸯的话?凤姐便将鸳鸯请进去的话述了一遍贾琏道:“他们的话算什么才刚二老爷叫我去,说老太太的事固要认真办理,但是知道的呢,&esp;&esp;说是老太太自己结果自己,不知道的只说咱们都隐匿起来了,如今很宽裕&esp;&esp;老太太的这种银子用不了谁还要么,仍旧该用在老太太身上老太太是在南边的坟地虽有,&esp;&esp;阴宅却没有老太太的柩是要归到南边去的,留这银子在祖坟上盖起些房屋来,&esp;&esp;再余下的置买几顷祭田咱们回去也好,就是不回去,也叫这些贫穷族中住着,也好按时按节早晚上香,时常祭扫祭扫你想这些话可不是正经主意?据你这个话,难道都花了罢?&esp;&esp;凤姐道:“银子发出来了没有?贾琏道:“谁见过银子!我听见咱们太太听见了二老爷的话,极力的窜掇二太太和二老爷,说这是好主意叫我怎么着!现在外头棚杠上要支几百银子,这会子还没有发出来我要去,他们都说有,先叫外头办了回来再算你想这些奴才们有钱的早溜了,按着册子叫去,有的说告病,有的说下庄子去了&esp;&esp;走不动的有几个,只有赚钱的能耐,还有赔钱的本事么!凤姐听了,呆了半天,说道:“这还办什么!正说着,见来了一个丫头说:“大太太的话问二奶奶,今儿第三天了,里头还很乱,供了饭还叫亲戚们等着吗?叫了半天,来了菜,短了饭,这是什么办事的道理!凤姐急忙进去,吆喝人来伺候,胡弄着将早饭打发了偏偏那日人来的多,里头的人都死眉瞪眼的&esp;&esp;凤姐只得在那里照料了一会子,又惦记着派人,赶着出来叫了旺儿家的传齐了家人女人们,一一分派了众人都答应着不动凤姐道:“什么时候,还不供饭!众人道:“传饭是容易的,只要将里头的东西发出来,我们才好照管去。”凤姐道:“糊涂东西,派定了你们少不得有的。”众人只得勉强应着凤姐即往上房取发应用之物,&esp;&esp;要去请示邢王二夫人,见人多难说,看那时候已经日渐平西了,只得找了鸳鸯,说要老太太存的这一分家伙鸳鸯道:“你还问我呢,那一年二爷当了赎了来了么!凤姐道:“不用银的金的,只要这一分平常使的。”鸳鸯道:“大太太珍大奶奶屋里使的是那里来的!&esp;&esp;凤姐一想不差,转身就走,只得到王夫人那边找了玉钏彩云,才拿了一分出来,急忙叫彩明登帐,发与众人收管
&esp;&esp;鸳鸯见凤姐这样慌张,&esp;&esp;又不好叫他回来,心想:“他头里作事何等爽利周到,如今怎么掣肘的这个样儿我看这两三天连一点头脑都没有,不是老太太白疼了他了吗!那里知邢夫人一听贾政的话,&esp;&esp;正合着将来家计艰难的心,巴不得留一点子作个收局况且老太太的事原是长房作主,&esp;&esp;贾赦虽不在家,贾政又是拘泥的人,有件事便说请大主意邢夫人素知凤姐手脚大,贾琏的闹鬼,所以死拿住不放松鸳鸯只道已将这项银两交了出去了,&esp;&esp;故见凤姐掣肘如此,便疑为不肯用心,便在贾母灵前唠唠叨叨哭个不了&esp;&esp;邢夫人等听了话中有话,不想到自己不令凤姐便宜行事,反说凤丫头果然有些不用心王夫人到了晚上叫了凤姐过来说:“咱们家虽说不济,外头的体面是要的这两三日人来人往,我瞧着那些人都照应不到,想是你没有吩咐还得你替我们操点心儿才好。”凤姐听了,呆了一会,要将银两不凑手的话说出,但是银钱是外头管的,王夫人说的是照应不到,&esp;&esp;凤姐也不敢辨,只好不言语邢夫人在旁说道:“论理该是我们做媳妇的操心,本不是孙子媳妇的事但是我们动不得身,所以托你的,你是打不得撒手的。”凤姐紫涨了脸,正要回说,只听外头鼓乐一奏,是烧黄昏纸的时候了,大家举起哀来,&esp;&esp;又不得说,凤姐原想回来再说,王夫人催他出去料理,说道:“这里有我们的,你快快儿的去料理明儿的事罢。”
&esp;&esp;凤姐不敢再言,只得含悲忍泣的出来,又叫人传齐了众人,又吩咐了一会,说:“大娘婶子们可怜我罢!我上头捱了好些说,为的是你们不齐截,叫人笑话明儿你们豁出些辛苦来罢。”那些人回道:“奶奶办事不是今儿个一遭儿了,我们敢违拗吗只是这回的事上头过于累赘只说打发这顿饭罢,有的在这里吃,有的要在家里吃,请了那位太太,又是那位奶奶不来诸如此类,那得齐全还求奶奶劝劝那些姑娘们不要挑饬就好了。”凤姐道:“头一层是老太太的丫头们是难缠的,太太们的也难说话,叫我说谁去呢。”众人道:“从前奶奶在东府里还是署事,要打要骂,怎么这样锋利,谁敢不依如今这些姑娘们都压不住了?凤姐叹道:“东府里的事虽说托办的,太太虽在那里,不好意思说什么&esp;&esp;如今是自己的事情,又是公中的,人人说得话再者外头的银钱也叫不灵,即如棚里要一件东西,传了出来总不见拿进来这叫我什么法儿呢。”众人道:“二爷在外头倒怕不应付么?&esp;&esp;凤姐道:“还提那个,他也是那里为难第一件银钱不在他手里,要一件得回一件,&esp;&esp;那里凑手。”众人道:“老太太这项银子不在二爷手里吗?凤姐道:“你们回来问管事的便知道了。”众人道:“怨不得我们听见外头男人抱怨说:这么件大事,&esp;&esp;咱们一点摸不着,净当苦差!&039;叫人怎么能齐心呢?凤姐道:“如今不用说了,眼面前的事大家留些神罢倘或闹的上头有了什么说的,我和你们不依的。”众人道:“奶奶要怎么样他们敢抱怨吗,&esp;&esp;只是上头一人一个主意,我们实在难周到的。”凤姐听了没法,只得央说道:“好大娘们!明儿且帮我一天,等我把姑娘们闹明白了再说罢咧。”众人听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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