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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第1页)

&esp;&esp;更新时间:2007-1-1223:59:19本章字数:10381

&esp;&esp;话说黛玉到潇湘馆门口,&esp;&esp;紫鹃说了一句话,更动了心,一时吐出血来,几乎晕倒亏了还同着秋纹,两个人挽扶着黛玉到屋里来那时秋纹去后,紫鹃雪雁守着,见他渐渐苏醒过来,&esp;&esp;问紫鹃道:“你们守着哭什么?紫鹃见他说话明白,倒放了心了,因说:“姑娘刚才打老太太那边回来,身上觉着不大好,唬的我们没了主意,所以哭了。”黛玉笑道:“我那里就能够死呢。”这一句话没完,又喘成一处原来黛玉因今日听得宝玉宝钗的事情,这本是他数年的心病,一时急怒,所以迷惑了本性及至回来吐了这一口血,心中却渐渐的明白过来,把头里的事一字也不记得了这会子见紫鹃哭,方模糊想起傻大姐的话来,&esp;&esp;此时反不伤心,惟求速死,以完此债这里紫鹃雪雁只得守着,想要告诉人去,怕又象上次招得凤姐儿说他们失惊打怪的

&esp;&esp;那知秋纹回去,&esp;&esp;神情慌遽正值贾母睡起中觉来,看见这般光景,便问怎么了秋纹吓的连忙把刚才的事回了一遍&esp;&esp;贾母大惊说:“这还了得!连忙着人叫了王夫人凤姐过来,告诉了他婆媳两个凤姐道:“我都嘱咐到了,这是什么人走了风呢这不更是一件难事了吗贾母道:“且别管那些,先瞧瞧去是怎么样了。”说着便起身带着王夫人凤姐等过来看视&esp;&esp;见黛玉颜色如雪,并无一点血色,神气昏沉,气息微细半日又咳嗽了一阵,&esp;&esp;丫头递了痰盒,吐出都是痰中带血的大家都慌了只见黛玉微微睁眼,看见贾母在他旁边,便喘吁吁的说道:“老太太,你白疼了我了!贾母一闻此言,十分难受,便道:“好孩子,你养着罢,不怕的。”黛玉微微一笑,把眼又闭上了外面丫头进来回凤姐道:“大夫来了。”于是大家略避王大夫同着贾琏进来,诊了脉,说道:“尚不妨事这是郁气伤肝,肝不藏血,所以神气不定如今要用敛阴止血的药,方可望好。”王大夫说完,同着贾琏出去开方取药去了

&esp;&esp;贾母看黛玉神气不好,&esp;&esp;便出来告诉凤姐等道:“我看这孩子的病,不是我咒他,只怕难好你们也该替他预备预备,冲一冲或者好了,岂不是大家省心就是怎么样,也不至临时忙乱咱们家里这两天正有事呢。”凤姐儿答应了贾母又问了紫鹃一回,到底不知是那个说的&esp;&esp;贾母心里只是纳闷,因说:“孩子们从小儿在一处儿顽,好些是有的&esp;&esp;如今大了懂的人事,就该要分别些,才是做女孩儿的本分,我才心里疼他若是他心里有别的想头,成了什么人了呢!我可是白疼了他了你们说了,我倒有些不放心。”因回到房中,又叫袭人来问袭人仍将前日回王夫人的话并方才黛玉的光景述了一遍贾母道:“我方才看他却还不至糊涂,这个理我就不明白了咱们这种人家,别的事自然没有的,&esp;&esp;这心病也是断断有不得的林丫头若不是这个病呢,我凭着花多少钱都使得&esp;&esp;若是这个病,不但治不好,我也没心肠了。”凤姐道:“林妹妹的事老太太倒不必张心,横竖有他二哥哥天天同着大夫瞧看倒是姑妈那边的事要紧今日早起听见说,房子不差什么就妥当了,&esp;&esp;竟是老太太,太太到姑妈那边,我也跟了去,商量商量就只一件,姑妈家里有宝妹妹在那里,难以说话,不如索性请姑妈晚上过来,咱们一夜都说结了,就好办了。”贾母王夫人都道:“你说的是今日晚了,明日饭后咱们娘儿们就过去。”说着,贾母用了晚饭凤姐同王夫人各自归房不提

&esp;&esp;且说次日凤姐吃了早饭过来,&esp;&esp;便要试试宝玉,走进里间说道:“宝兄弟大喜,老爷已择了吉日要给你娶亲了&esp;&esp;你喜欢不喜欢?宝玉听了,只管瞅着凤姐笑,微微的点点头儿&esp;&esp;凤姐笑道:“给你娶林妹妹过来好不好?宝玉却大笑起来凤姐看着,也断不透他是明白是糊涂,&esp;&esp;因又问道:“老爷说你好了才给你娶林妹妹呢,若还是这么傻,便不给你娶了。”宝玉忽然正色道:“我不傻,你才傻呢。”说着,便站起来说:“我去瞧瞧林妹妹,叫他放心。”凤姐忙扶住了,说:“林妹妹早知道了他如今要做新媳妇了,自然害羞,&esp;&esp;不肯见你的。”宝玉道:“娶过来他到底是见我不见?凤姐又好笑,又着忙,心里想:“袭人的话不差&esp;&esp;提了林妹妹,虽说仍旧说些疯话,却觉得明白些若真明白了,将来不是林妹妹,&esp;&esp;打破了这个灯虎儿,那饥荒才难打呢。”便忍笑说道:“你好好儿的便见你,若是疯疯颠颠的,&esp;&esp;他就不见你了。”宝玉说道:“我有一个心,前儿已交给林妹妹了他要过来,横竖给我带来,还放在我肚子里头。”凤姐听着竟是疯话,便出来看着贾母笑贾母听了,&esp;&esp;又是笑,又是疼,便说道:“我早听见了如今且不用理他,叫袭人好好的安慰他咱们走罢。”

&esp;&esp;说着王夫人也来&esp;&esp;大家到了薛姨妈那里,只说惦记着这边的事来瞧瞧薛姨妈感激不尽,说些薛蟠的话喝了茶,薛姨妈才要人告诉宝钗,凤姐连忙拦住说:“姑妈不必告诉宝妹妹。”又向薛姨妈陪笑说道:“老太太此来,一则为瞧姑妈,二则也有句要紧的话特请姑妈到那边商议薛姨妈听了,点点头儿说:

&esp;&esp;当晚薛姨妈果然过来,见过了贾母,到王夫人屋里来,不免说起王子腾来,大家落了一回泪薛姨妈便问道:“刚才我到老太太那里,宝哥儿出来请安还好好儿的,不过略瘦些,&esp;&esp;怎么你们说得很利害?凤姐便道:“其实也不怎么样,只是老太太悬心目今老爷又要起身外任去,&esp;&esp;不知几年才来老太太的意思,头一件叫老爷看着宝兄弟成了家也放心,&esp;&esp;二则也给宝兄弟冲冲喜,借大妹妹的金琐压压邪气,只怕就好了。”薛姨妈心里也愿意,&esp;&esp;只虑着宝钗委屈,便道:“也使得,只是大家还要从长计较计较才好。”王夫人便按着凤姐的话和薛姨妈说,只说:“姨太太这会子家里没人,不如把装奁一概Ь免&esp;&esp;明日就打发蝌儿去告诉蟠儿,一面这里过门,一面给他变法儿撕掳官事。”并不提宝玉的心事,又说:“姨太太,既作了亲,娶过来早早好一天,大家早放一天心。”正说着,&esp;&esp;只见贾母差鸳鸯过来候信薛姨妈虽恐宝钗委屈,然也没法儿,又见这般光景,只得满口应承&esp;&esp;鸳鸯回去回了贾母贾母也甚喜欢,又叫鸳鸯过来求薛姨妈和宝钗说明原故,&esp;&esp;不叫他受委屈薛姨妈也答应了便议定凤姐夫妇作媒人大家散了王夫人姊妹不免又叙了半夜话儿

&esp;&esp;次日,薛姨妈回家将这边的话细细的告诉了宝钗,还说:“我已经应承了。”宝钗始则低头不语,后来便自垂泪薛姨妈用好言劝慰解释了好些话宝钗自回房内,宝琴随去解闷&esp;&esp;薛姨妈才告诉了薛蝌,叫他明日起身,一则打听审详的事,二则告诉你哥哥一个信儿,你即便回来。”

&esp;&esp;薛蝌去了四日,便回来回复薛姨妈道:“哥哥的事上司已经准了误杀,一过堂就要题本了,叫咱们预备赎罪的银子妹妹的事,说妈妈做主很好的,赶着办又省了好些银子,&esp;&esp;叫妈妈不用等我,该怎么着就怎么办罢&039;薛姨妈听了,一则薛蟠可以回家,二则完了宝钗的事,&esp;&esp;心里安放了好些便是看着宝钗心里好象不愿意似的,虽是这样,他是女儿家,&esp;&esp;素来也孝顺守礼的人,知我应了,他也没得说的。”便叫薛蝌:“办泥金庚帖,&esp;&esp;填上八字,即叫人送到琏二爷那边去还问了过礼的日子来,你好预备本来咱们不惊动亲友,哥哥的朋友是你说的都是混帐人&039;,亲戚呢,就是贾王两家,如今贾家是男家,&esp;&esp;王家无人在京里史姑娘放定的事,他家没有请咱们,咱们也不用通知倒是把张德辉请了来,托他照料些,他上几岁年纪的人,到底懂事。”薛蝌领命,叫人送帖过去

&esp;&esp;次日贾琏过来,见了薛姨妈,请了安,便说:“明日就是上好的日子,今日过来回姨太太,就是明日过礼罢只求姨太太不要挑饬就是了。”说着,捧过通书来薛姨妈也谦逊了几句,点头应允贾琏赶着回去回明贾政贾政便道:“你回老太太说,既不叫亲友们知道,诸事宁可简便些若是东西上,请老太太瞧了就是了,不必告诉我。”贾琏答应,进内将话回明贾母

&esp;&esp;这里王夫人叫了凤姐命人将过礼的物件都送与贾母过目,并叫袭人告诉宝玉那宝玉又嘻嘻的笑道:“这里送到园里,回来园里又送到这里咱们的人送,咱们的人收,何苦来呢。”贾母王夫人听了,都喜欢道:“说他糊涂,他今日怎么这么明白呢。”鸳鸯等忍不住好笑,只得上来一件一件的点明给贾母瞧,说:“这是金项圈,这是金珠首饰,共八十件这是妆蟒四十匹这是各色绸缎一百二十匹这是四季的衣服共一百二十件外面也没有预备羊酒,这是折羊酒的银子。”贾母看了都说好,轻轻的与凤姐说道:你去告诉姨太太,&esp;&esp;说:不是虚礼,求姨太太等蟠儿出来慢慢的叫人给他妹妹做来就是了&esp;&esp;那好日子的被褥还是咱们这里代办了罢。”凤姐答应了,出来叫贾琏先过去,又叫周瑞旺儿等,吩咐他们:“不必走大门,只从园里从前开的便门内送去,我也就过去这门离潇湘馆还远,倘别处的人见了,嘱咐他们不用在潇湘馆里提起。”众人答应着送礼而去&esp;&esp;宝玉认以为真,心里大乐,精神便觉得好些,只是语言总有些疯傻那过礼的回来都不提名说姓,因此上下人等虽都知道,只因凤姐吩咐,都不敢走漏风声

&esp;&esp;且说黛玉虽然服药,这病日重一日紫鹃等在旁苦劝,说道:“事情到了这个分儿,不得不说了&esp;&esp;姑娘的心事,我们也都知道至于意外之事是再没有的姑娘不信,只拿宝玉的身子说起,这样大病,怎么做得亲呢姑娘别听瞎话,自己安心保重才好。”黛玉微笑一笑,也不答言,又咳嗽数声,吐出好些血来紫鹃等看去,只有一息奄奄,明知劝不过来,&esp;&esp;惟有守着流泪,天天三四趟去告诉贾母鸳鸯测度贾母近日比前疼黛玉的心差了些,&esp;&esp;所以不常去回况贾母这几日的心都在宝钗宝玉身上,不见黛玉的信儿也不大提起,只请太医调治罢了

&esp;&esp;黛玉向来病着,自贾母起,直到姊妹们的下人,常来问候今见贾府中上下人等都不过来,连一个问的人都没有,睁开眼,只有紫鹃一人自料万无生理,因扎挣着向紫鹃说道:“妹妹,你是我最知心的,虽是老太太派你伏侍我这几年,我拿你就当我的亲妹妹。”说到这里,气又接不上来紫鹃听了,一阵心酸,早哭得说不出话来迟了半日,黛玉又一面喘一面说道:“紫鹃妹妹,我躺着不受用,你扶起我来靠着坐坐才好。”紫鹃道:“姑娘的身上不大好,起来又要抖搂着了。”黛玉听了,闭上眼不言语了一时又要起来紫鹃没法,只得同雪雁把他扶起,两边用软枕靠住,自己却倚在旁边

&esp;&esp;黛玉那里坐得住,&esp;&esp;下身自觉硌的疼,狠命的撑着,叫过雪雁来道:“我的诗本子。”说着又喘雪雁料是要他前日所理的诗稿,因找来送到黛玉跟前黛玉点点头儿,又抬眼看那箱子雪雁不解,只是发怔黛玉气的两眼直瞪,又咳嗽起来,又吐了一口血雪雁连忙回身取了水来,黛玉漱了,吐在盒内紫鹃用绢子给他拭了嘴黛玉便拿那绢子指着箱子,又喘成一处,说不上来,闭了眼紫鹃道:“姑娘歪歪儿罢。”黛玉又摇摇头儿紫鹃料是要绢子,便叫雪雁开箱,拿出一块白绫绢子来黛玉瞧了,撂在一边,使劲说道:“有字的。”紫鹃这才明白过来,要那块题诗的旧帕,只得叫雪雁拿出来递给黛玉紫鹃劝道:“姑娘歇歇罢,何苦又劳神,等好了再瞧罢。”只见黛玉接到手里,也不瞧诗,扎挣着伸出那只手来狠命的撕那绢子,&esp;&esp;却是只有打颤的分儿,那里撕得动紫鹃早已知他是恨宝玉,&esp;&esp;却也不敢说破,只说:“姑娘何苦自己又生气!黛玉点点头儿,掖在袖里,便叫雪雁点灯雪雁答应,连忙点上灯来

&esp;&esp;黛玉瞧瞧,又闭了眼坐着,喘了一会子,又道:“笼上火盆。”紫鹃打谅他冷因说道:“姑娘躺下,多盖一件罢那炭气只怕耽不住。”黛玉又摇头儿雪雁只得笼上,搁在地下火盆架上&esp;&esp;黛玉点头,意思叫挪到炕上来雪雁只得端上来,出去拿那张火盆炕桌那黛玉却又把身子欠起,紫鹃只得两只手来扶着他黛玉这才将方才的绢子拿在手中,瞅着那火点点头儿,往上一撂紫鹃唬了一跳,欲要抢时,两只手却不敢动雪雁又出去拿火盆桌子,此时那绢子已经烧着了紫鹃劝道:“姑娘这是怎么说呢。”黛玉只作不闻,&esp;&esp;回手又把那诗稿拿起来,瞧了瞧又撂下了紫鹃怕他也要烧,连忙将身倚住黛玉,腾出手来拿时,&esp;&esp;黛玉又早拾起,撂在火上此时紫鹃却够不着,干急雪雁正拿进桌子来,看见黛玉一撂,不知何物,赶忙抢时,那纸沾火就着,如何能够少待,早已烘烘的着了雪雁也顾不得烧手,从火里抓起来撂在地下乱踩,却已烧得所余无几了那黛玉把眼一闭,往后一仰,几乎不曾把紫鹃压倒紫鹃连忙叫雪雁上来将黛玉扶着放倒,心里突突的乱跳欲要叫人时,天又晚了,欲不叫人时,自己同着雪雁和鹦哥等几个小丫头,&esp;&esp;又怕一时有什么原故好容易熬了一夜到了次日早起,觉黛玉又缓过一点儿来饭后,&esp;&esp;忽然又嗽又吐,又紧起来紫鹃看着不祥了,连忙将雪雁等都叫进来看守,自己却来回贾母&esp;&esp;那知到了贾母上房,静悄悄的,只有两三个老妈妈和几个做粗活的丫头在那里看屋子呢&esp;&esp;紫鹃因问道:“老太太呢?那些人都说不知道紫鹃听这话诧异,遂到宝玉屋里去看,竟也无人遂问屋里的丫头,也说不知紫鹃已知八九,但这些人怎么竟这样狠毒冷淡!又想到黛玉这几天竟连一个人问的也没有,越想越悲,索性激起一腔闷气来,&esp;&esp;一扭身便出来了自己想了一想,今日倒要看看宝玉是何形状!看他见了我怎么样过的去!&esp;&esp;那一年我说了一句谎话他就急病了,今日竟公然做出这件事来!可知天下男子之心真真是冰寒雪冷,令人切齿的!一面走,一面想,早已来到怡红院只见院门虚掩,里面却又寂静的很紫鹃忽然想到:“他要娶亲,自然是有新屋子的,但不知他这新屋子在何处?&esp;&esp;正在那里徘徊瞻顾,看见墨雨飞跑,紫鹃便叫住他墨雨过来笑嘻嘻的道:“姐姐在这里做什么?紫鹃道:“我听见宝二爷娶亲,我要来看看热闹儿谁知不在这里,也不知是几儿。”墨雨悄悄的道:“我这话只告诉姐姐,你可别告诉雪雁他们&esp;&esp;上头吩咐了,连你们都不叫知道呢就是今日夜里娶,那里是在这里,老爷派琏二爷另收拾了房子了&esp;&esp;说着又问:“姐姐有什么事么?紫鹃道:“没什么事,你去罢。”墨雨仍旧飞跑去了&esp;&esp;紫鹃自己也发了一回呆,忽然想起黛玉来,这时候还不知是死是活&esp;&esp;因两泪汪汪,咬着牙发狠道:“宝玉,我看他明儿死了,你算是躲的过不见了!你过了你那如心如意的事儿,拿什么脸来见我!一面哭,一面走,呜呜咽咽的自回去了还未到潇湘馆,只见两个小丫头在门里往外探头探脑的,一眼看见紫鹃,那一个便嚷道:“那不是紫鹃姐姐来了吗。”紫鹃知道不好了,连忙摆手儿不叫嚷,赶忙进去看时,只见黛玉肝火上炎,&esp;&esp;两ゴ红赤紫鹃觉得不妥,叫了黛玉的奶妈王奶奶来一看,他便大哭起来这紫鹃因王奶妈有些年纪,可以仗个胆儿,谁知竟是个没主意的人,反倒把紫鹃弄得心里七上八下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便命小丫头急忙去请你道是谁,原来紫鹃想起李宫裁是个孀居,今日宝玉结亲,他自然回避况且园中诸事向系李纨料理,所以打发人去请他

&esp;&esp;李纨正在那里给贾兰改诗,冒冒失失的见一个丫头进来回说:“大奶奶,只怕林姑娘好不了,那里都哭呢。”李纨听了,吓了一大跳,也来不及问了,连忙站起身来便走,素云碧月跟着,一头走着,一头落泪,想着:“姐妹在一处一场,更兼他那容貌才情真是寡二少双,惟有青女素娥可以仿佛一二,竟这样小小的年纪,就作了北邙乡女!偏偏凤姐想出一条偷梁换柱之计,&esp;&esp;自己也不好过潇湘馆来,竟未能少尽姊妹之情真真可怜可叹。”一头想着,已走到潇湘馆的门口里面却又寂然无声,李纨倒着起忙来,想来必是已死,都哭过了,那衣衾未知装裹妥当了没有?连忙三步两步走进屋子来

&esp;&esp;里间门口一个小丫头已经看见,便说:“大奶奶来了。”紫鹃忙往外走,和李纨走了个对脸李纨忙问:“怎么样?紫鹃欲说话时,惟有喉中哽咽的分儿,却一字说不出那眼泪一似断线珍珠一般,&esp;&esp;只将一只手回过去指着黛玉李纨看了紫鹃这般光景,更觉心酸,也不再问,连忙走过来看时,那黛玉已不能言李纨轻轻叫了两声,黛玉却还微微的开眼,似有知识之状,但只眼皮嘴唇微有动意,口内尚有出入之息,却要一句话一点泪也没有了&esp;&esp;李纨回身见紫鹃不在跟前,便问雪雁雪雁道:“他在外头屋里呢。”李纨连忙出来,只见紫鹃在外间空床上躺着,颜色青黄,闭了眼只管流泪,那鼻涕眼泪把一个砌花锦边的褥子已湿了碗大的一片李纨连忙唤他,那紫鹃才慢慢的睁开眼欠起身来李纨道:“傻丫头,这是什么时候,且只顾哭你的!林姑娘的衣衾还不拿出来给他换上,&esp;&esp;还等多早晚呢难道他个女孩儿家,你还叫他赤身露体精着来光着去吗!紫鹃听了这句话,&esp;&esp;一发止不住痛哭起来李纨一面也哭,一面着急,一面拭泪,一面拍着紫鹃的肩膀说:“好孩子,你把我的心都哭乱了,快着收拾他的东西罢,再迟一会子就了不得了。”正闹着,外边一个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倒把李纨唬了一跳,看时却是平儿跑进来看见这样,只是呆磕磕的发怔李纨道:“你这会子不在那边,做什么来了?说着,林之孝家的也进来了平儿道:“奶奶不放心,叫来瞧瞧既有大奶奶在这里,我们奶奶就只顾那一头儿了&esp;&esp;李纨点点头儿平儿道:“我也见见林姑娘。”说着,一面往里走,一面早已流下泪来&esp;&esp;这里李纨因和林之孝家的道:“你来的正好,快出去瞧瞧去告诉管事的预备林姑娘的后事&esp;&esp;妥当了叫他来回我,不用到那边去。”林之孝家的答应了,还站着李纨道:“还有什么话呢?林之孝家的道:“刚才二奶奶和老太太商量了,那边用紫鹃姑娘使唤使唤呢&esp;&esp;李纨还未答言,只见紫鹃道:“林奶奶,你先请罢等着人死了我们自然是出去的,&esp;&esp;那里用这么……说到这里却又不好说了,因又改说道:“况且我们在这里守着病人,&esp;&esp;身上也不洁净林姑娘还有气儿呢,不时的叫我。”李纨在旁解说道:“当真这林姑娘和这丫头也是前世的缘法儿倒是雪雁是他南边带来的,他倒不理会&esp;&esp;惟有紫鹃,我看他两个一时也离不开。”林之孝家的头里听了紫鹃的话,未免不受用,被李纨这番一说,却也没的说,又见紫鹃哭得泪人一般,只好瞅着他微微的笑,因又说道:“紫鹃姑娘这些闲话倒不要紧,只是他却说得,我可怎么回老太太呢况且这话是告诉得二吗!&esp;&esp;正说着,平儿擦着眼泪出来道:“告诉二奶奶什么事?林之孝家的将方才的话说了一遍&esp;&esp;平儿低了一回头,说:“这么着罢,就叫雪姑娘去罢。”李纨道:“他使得吗?平儿走到李纨耳边说了几句,李纨点点头儿道:“既是这么着,就叫雪雁过去也是一样的&esp;&esp;林之孝家的因问平儿道:“雪姑娘使得吗?平儿道:“使得,都是一样&esp;&esp;林家的道:“那么姑娘就快叫雪姑娘跟了我去我先去回了老太太和二奶奶去,&esp;&esp;这可是大奶奶和姑娘的主意回来姑娘再各自回二奶奶去。”李纨道:“是了你这么大年纪,连这么点子事还不耽呢。”林家的笑道:“不是不耽,头一宗这件事老太太和二奶奶办的,&esp;&esp;我们都不能很明白,再者又有大奶奶和平姑娘呢。”说着,平儿已叫了雪雁出来&esp;&esp;原来雪雁因这几日嫌他小孩子家懂得什么,便也把心冷淡了况且听是老太太和二奶奶叫,也不敢不去连忙收拾了头,平儿叫他换了新鲜衣服跟着林家的去了随后平儿又和李纨说了几句话李纨又嘱咐平儿打那么催着林之孝家的叫他男人快办了来平儿答应着出来,转了个弯子,看见林家的带着雪雁在前头走呢,赶忙叫住道:“我带了他去罢,你先告诉林大爷办林姑娘的东西去罢奶奶那里我替回就是了。”那林家的答应着去了这里平儿带了雪雁到了新房子里,回明了自去办事

&esp;&esp;却说雪雁看见这般光景,&esp;&esp;想起他家姑娘,也未免伤心,只是在贾母凤姐跟前不敢露出&esp;&esp;因又想道:“也不知用我作什么,我且瞧瞧宝玉一日家和我们姑娘好的蜜里调油,&esp;&esp;这时候总不见面了,也不知是真病假病怕我们姑娘不依,他假说丢了玉,装出傻子样儿来,叫我们姑娘寒了心他好娶宝姑娘的意思我看看他去,看他见了我傻不傻莫不成今儿还装傻么!一面想着,已溜到里间屋子门口,偷偷儿的瞧这时宝玉虽因失玉昏愦,但只听见娶了黛玉为妻,真乃是从古至今天上人间字数:6194

&esp;&esp;话说宝玉见了贾政,&esp;&esp;回至房中,更觉头昏脑闷,懒待动弹,连饭也没吃,便昏沉睡去&esp;&esp;仍旧延医诊治,服药不效,索性连人也认不明白了大家扶着他坐起来,还是象个好人一连闹了几天,那日恰是回九之期,若不过去,薛姨妈脸上过不去,若说去呢,宝玉这般光景&esp;&esp;贾母明知是为黛玉而起,欲要告诉明白,又恐气急生变宝钗是新媳妇,又难劝慰,必得姨妈过来才好若不回九,姨妈嗔怪便与王夫人凤姐商议道:“我看宝玉竟是魂不守舍,起动是不怕的用两乘小轿叫人扶着从园里过去,应了回九的吉期,以后请姨妈过来安慰宝钗,&esp;&esp;咱们一心一意的调治宝玉,可不两全?王夫人答应了,即刻预备&esp;&esp;幸亏宝钗是新媳妇,宝玉是个疯傻的,由人掇弄过去了宝钗也明知其事,心里只怨母亲办得糊涂,事已至此,不肯多言独有薛姨妈看见宝玉这般光景,心里懊悔,只得草草完事

&esp;&esp;到家,&esp;&esp;宝玉越加沉重,次日连起坐都不能了日重一日,甚至汤水不进薛姨妈等忙了手脚,各处遍请名医,皆不识病源只有城外破寺中住着个穷医,姓毕,别号知庵的,诊得病源是悲喜激射,冷暖失调,饮食失时,忧忿滞中,正气壅闭:此内伤外感之症于是度量用药,至晚服了,二更后果然省些人事,便要水喝贾母王夫人等才放了心,请了薛姨妈带了宝钗都到贾母那里暂且歇息

&esp;&esp;宝玉片时清楚,&esp;&esp;自料难保,见诸人散后,房中只有袭人,因唤袭人至跟前,拉着手哭道:“我问你,宝姐姐怎么来的?我记得老爷给我娶了林妹妹过来,怎么被宝姐姐赶了去了?他为什么霸占住在这里?我要说呢,又恐怕得罪了他你们听见林妹妹哭得怎么样了?袭人不敢明说,只得说道:“林姑娘病着呢。”宝玉又道:“我瞧瞧他去。”说着,要起来&esp;&esp;岂知连日饮食不进,身子那能动转,便哭道:“我要死了!我有一句心里的话,只求你回明老太太:&esp;&esp;横竖林妹妹也是要死的,我如今也不能保两处两个病人都要死的,死了越发难张罗不如腾一处空房子,趁早将我同林妹妹两个抬在那里,活着也好一处医治伏侍,&esp;&esp;死了也好一处停放你依我这话,不枉了几年的情分。”袭人听了这些话,&esp;&esp;便哭的哽嗓气噎宝钗恰好同了莺儿过来,也听见了,便说道:“你放着病不保养,何苦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老太太才安慰了些,你又生出事来老太太一生疼你一个,如今八十多岁的人了,虽不图你的封诰,将来你成了人,老太太也看着乐一天,也不枉了老人家的苦心太太更是不必说了,一生的心血精神,抚养了你这一个儿子,若是半途死了,太太将来怎么样呢我虽是命薄,也不至于此据此三件看来,你便要死,那天也不容你死的,&esp;&esp;所以你是不得死的只管安稳着,养个四五天后,风邪散了,太和正气一足,&esp;&esp;自然这些邪病都没有了。”宝玉听了,竟是无言可答,半晌方才嘻嘻的笑道:“你是好些时不和我说话了,这会子说这些大道理的话给谁听?宝钗听了这话,便又说道:“实告诉你说罢,&esp;&esp;那两日你不知人事的时候,林妹妹已经亡故了。”宝玉忽然坐起来,大声诧异道:“果真死了吗?宝钗道:“果真死了岂有红口白舌咒人死的呢老太太,太太知道你姐妹和睦,&esp;&esp;你听见他死了自然你也要死,所以不肯告诉你。”宝玉听了,不禁放声大哭,倒在床上

&esp;&esp;忽然眼前漆黑,辨不出方向,心中正自恍惚,只见眼前好象有人走来,r宝玉茫然实:“借问此是何处?那人道:“此阴司泉路你寿未终,何故至此?r宝玉道:“适闻有一故人已死,&esp;&esp;遂寻访至此,不觉迷途。”那人道:“故人是谁?r宝玉道:“姑苏林黛玉。”那人冷笑道:“林黛玉生不同人,死不同鬼,无魂无魄,何处寻访!凡人魂魄,聚而成形,散而为气,&esp;&esp;生前聚之,死则散焉常人尚无可寻访,何况林黛玉呢汝快回去罢。”宝玉听了,呆了半晌道:“既云死者散也,又如何有这个阴司呢?那人冷笑道:“那阴司说有便有,&esp;&esp;说无就无皆为世俗溺于生死之说,设言以警世,便道上天深怒愚人,或不守分安常,&esp;&esp;或生禄未终自行夭折,或嗜淫欲尚气逞凶无故自陨者,特设此地狱,囚其魂魄,受无边的苦,&esp;&esp;以偿生前之罪汝寻黛玉,是无故自陷也且黛玉已归太虚幻境,汝若有心寻访,潜心修养,自然有时相见如不安生,即以自行夭折之罪囚禁阴司,除父母外,欲图一见黛玉,终不能矣。”那人说毕,袖中取出一石,向宝玉心口掷来宝玉听了这话,又被这石子打着心窝,吓的即欲回家,只恨迷了道路正在踌躇,忽听那边有人唤他回首看时,不是别人,正是贾母,王夫人,宝钗,袭人等围绕哭泣叫着自己仍旧躺在床上&esp;&esp;见案上红灯,窗前皓月,依然锦锈丛中,繁华世界定神一想,原来竟是一场大梦浑身冷汗,&esp;&esp;觉得心内清爽仔细一想,真正无可奈何,不过长叹数声而已宝钗早知黛玉已死,&esp;&esp;因贾母等不许众人告诉宝玉知道,恐添病难治自己却深知宝玉之病实因黛玉而起,失玉次之,故趁势说明,使其一痛决绝,神魂归一,庶可疗治贾母王夫人等不知宝钗的用意,深怪他造次后来见宝玉醒了过来,方才放心立即到外书房请了毕大夫进来诊视&esp;&esp;那大夫进来诊了脉,便道:“奇怪,这回脉气沉静,神安郁散,明日进调理的药,就可以望好了。”说着出去众人各自安心散去

&esp;&esp;袭人起初深怨宝钗不该告诉,惟是口中不好说出莺儿背地也说宝钗道:“姑娘忒性急了宝钗道:针砭一日,宝玉渐觉神志安定,虽一时想起黛玉,尚有糊涂更有袭人缓缓的将老爷选定的宝姑娘为人和厚,嫌林姑娘秉性古怪,原恐早夭,老太太恐你不知好歹,&esp;&esp;病中着急,所以叫雪雁过来哄你的话时常劝解宝玉终是心酸落泪欲待寻死,又想着梦中之言,又恐老太太,太太生气,又不能撩开又想黛玉已死,宝钗又是字数:6467

&esp;&esp;话说凤姐见贾母和薛姨妈为黛玉伤心,便说:“有个笑话儿说给老太太和姑妈听,未从开口,先自笑了,因说道:“老太太和姑妈打谅是那里的笑话儿?就是咱们家的那二位新姑爷新媳妇啊&esp;&esp;贾母道:“怎么了?凤姐拿手比着道:“一个这么坐着,一个这么站着&esp;&esp;一个这么扭过去,一个这么转过来一个又……说到这里,贾母已经大笑起来,&esp;&esp;说道:“你好生说罢,倒不是他们两口儿,你倒把人怄的受不得了。”薛姨妈也笑道:“你往下直说罢,不用比了。”凤姐才说道:“刚才我到宝兄弟屋里,我看见好几个人笑&esp;&esp;我只道是谁,巴着窗户眼儿一瞧,原来宝妹妹坐在炕沿上,宝兄弟站在地下宝兄弟拉着宝妹妹的袖子,&esp;&esp;口口声声只叫:宝姐姐,你为什么不会说话了?你这么说一句话,&esp;&esp;我的病包管全好&039;宝妹妹却扭着头只管躲宝兄弟却作了一个揖,上前又拉宝妹妹的衣服宝妹妹急得一扯,宝兄弟自然病后是脚软的,索性一扑,扑在宝妹妹身上了宝妹妹急得红了脸,说道:你越发比先不尊重了&039;说到这里,贾母和薛姨妈都笑起来凤姐又道:“宝兄弟便立起身来笑道:亏了跌了这一交,好容易才跌出你的话来了&esp;&esp;&039;薛姨妈笑道:“这是宝丫头古怪这有什么的,既作了两口儿,说说笑笑的怕什么他没见他琏二哥和你。”凤姐儿笑道:“这是怎么说呢,我饶说笑话给姑妈解闷儿,姑妈反倒拿我打起卦来了。”贾母也笑道:“要这么着才好夫妻固然要和气,也得有个分寸儿我爱宝丫头就在这尊重上头只是我愁着宝玉还是那么傻头傻脑的,这么说起来,比头里竟明白多了&esp;&esp;你再说说,还有什么笑话儿没有?凤姐道:“明儿宝玉圆了房,亲家太太抱了外孙子,那时侯不更是笑话儿了么。”贾母笑道:“猴儿,我在这里同着姨太太想你林妹妹,你来怄个笑儿还罢了,怎么臊起皮来了你不叫我们想你林妹妹,你不用太高兴了,&esp;&esp;你林妹妹恨你,将来不要独自一个到园里去,c防他拉着你不依。”凤姐笑道:“他倒不怨我他临死咬牙切齿倒恨着宝玉呢。”贾母薛姨妈听着,还道是顽话儿,&esp;&esp;也不理会,便道:“你别胡拉扯了你去叫外头挑个很好的日子给你宝兄弟圆了房儿罢。”凤姐去了,择了吉日,重新摆酒唱戏请亲友这不在话下

&esp;&esp;却说宝玉虽然病好复原,&esp;&esp;宝钗有时高兴翻书观看,谈论起来,宝玉所有眼前常见的尚可记忆,&esp;&esp;若论灵机,大不似从前活变了,连他自己也不解,宝钗明知是通灵失去,所以如此&esp;&esp;倒是袭人时常说他:“你何故把从前的灵机都忘了?那些旧毛病忘了才好,为什么你的脾气还觉照旧,在道理上更糊涂了呢?宝玉听了并不生气,反是嘻嘻的笑有时宝玉顺性胡闹,多亏宝钗劝说,诸事略觉收敛些袭人倒可少费些唇舌,惟知悉心伏侍别的丫头素仰宝钗贞静和平,各人心服,无不安静只有宝玉到底是爱动不爱静的,时常要到园里去逛贾母等一则怕他招受寒暑,二则恐他睹景伤情,虽黛玉之柩已寄放城外庵中,然而潇湘馆依然人亡屋在,不免勾起旧病来,所以也不使他去况且亲戚姊妹们,薛宝琴已回到薛姨妈那边去了,史湘云因史侯回京,也接了家去了,又有了出嫁的日子,&esp;&esp;所以不大常来,只有宝玉娶亲那一日与吃喜酒这天来过两次,也只在贾母那边住下,&esp;&esp;为着宝玉已经娶过亲的人,又想自己就要出嫁的,也不肯如从前的诙谐谈笑,就是有时过来,也只和宝钗说话,见了宝玉不过问好而已,那邢岫烟却是因迎春出嫁之后便随着邢夫人过去,&esp;&esp;李家姊妹也另住在外,即同着李婶娘过来,亦不过到太太们与姐妹们处请安问好,即回到李纨那里略住一两天就去了:所以园内的只有李纨,探春,惜春了贾母还要将李纨等挪进来,为着元妃薨后,家中事情接二连三,也无暇及此现今天气一天热似一天,园里尚可住得,等到秋天再挪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esp;&esp;且说贾政带了几个在京请的幕友,晓行夜宿,一日到了本省,见过上司,即到任拜印受事,便查盘各属州县粮米仓库贾政向来作京官,只晓得郎中事务都是一景儿的事情,就是外任,原是学差,也无关于吏治上所以外省州县折收粮米勒索乡愚这些弊端,虽也听见别人讲究,却未尝身亲其事只有一心做好官,便与幕宾商议出示严禁,并谕以一经查出,&esp;&esp;必定详参揭报初到之时,果然胥吏畏惧,便百计钻营,偏遇贾政这般古执&esp;&esp;那些家人跟了这位老爷在都中一无出息,好容易盼到主人放了外任,便在京指着在外发财的名头向人借贷,&esp;&esp;做衣裳装体面,心里想着,到了任,银钱是容易的了不想这位老爷呆性发作,&esp;&esp;认真要查办起来,州县馈送一概不受门房签押等人心里盘算道:“我们再挨半个月,衣服也要当完了债又逼起来,那可怎么样好呢眼见得白花花的银子,只是不能到手。”那些长随也道:“你们爷们到底还没花什么本钱来的我们才冤,花了若干的银子打了个门子,来了一个多月,连半个钱也没见过想来跟这个主儿是不能捞本儿的了&esp;&esp;明儿我们齐打伙儿告假去。”次日果然聚齐,都来告假贾政不知就里,便说:“要来也是你们,要去也是你们既嫌这里不好,就都请便。”那些长随怨声载道而去只剩下些家人,又商议道:“他们可去的去了,我们去不了的,到底想个法儿才好&esp;&esp;内中有一个管门的叫李十儿,便说:“你们这些没能耐的东西,着什么忙!我见这长字号儿的在这里,不犯给他出头如今都饿跑了,瞧瞧你十太爷的本领,少不得本主儿依我&esp;&esp;只是要你们齐心,打伙儿弄几个钱回家受用,若不随我,我也不管了,横竖拚得过你们。”众人都说:“好十爷,你还主儿信得过若你不管,我们实在是死症了。”李十儿道:“不要我出了头得了银钱,又说我得了大分儿了窝儿里反起来,大家没意思。”众人道:“你万安,没有的事就没有多少,也强似我们腰里掏钱。”正说着,只见粮房书办走来找周二爷&esp;&esp;李十儿坐在椅子上,跷着一只腿,挺着腰说道:“找他做什么?书办便垂手陪着笑说道:“本官到了一个多月的任,这些州县太爷见得本官的告示利害,知道不好说话,到了这时侯都没有开仓若是过了漕,你们太爷们来做什么的。”李十儿道:“你别混说老爷是有根蒂的,说到那里是要办到那里这两天原要行文催兑,因我说了缓几天才歇的你到底找我们周二爷做什么?书办道:“原为打听催文的事,没有别的&esp;&esp;李十儿道:“越发胡说,方才我说催文,你就信嘴胡诌可别鬼鬼祟祟来讲什么帐,我叫本官打了你,退你。”书办道:“我在衙门内已经三代了外头也有些体面,家里还过得,&esp;&esp;就规规矩矩伺侯本官升了还能够,不象那些等米下锅的。”说着,回了一声二太爷,我走了。”李十儿便站起,堆着笑说:“这么不禁顽,几句话就脸急了。”书办道:“不是我脸急,若再说什么,岂不带累了二太爷的清名呢。”李十儿过来拉着书办的手说:“你贵姓啊?书办道:“不敢,我姓詹,单名是个会&039;字,从小儿也在京里混了几年&esp;&esp;李十儿道:“詹先生,我是久闻你的名的我们兄弟们是一样的,有什么话晚上到这里咱们说一说&esp;&esp;书办也说:“谁不知道李十太爷是能事的,把我一诈就吓毛了。”大家笑着走开那晚便与书办咕唧了半夜,字数:5828

&esp;&esp;话说贾政去见了节度,&esp;&esp;进去了半日不见出来,外头议论不一李十儿在外也打听不出什么事来,便想到报上的饥荒,实在也着急,好容易听见贾政出来,便迎上来跟着,等不得回去,在无人处便问:“老爷进去这半天,有什么要紧的事?贾政笑道:“并没有事只为镇海总制是这位大人的亲戚,有书来嘱托照应我,所以说了些好话又说我们如今也是亲戚了&esp;&esp;李十儿听得,心内喜欢,不免又壮了些胆子,便竭力纵恿贾政许这亲事贾政心想薛蟠的事到底有什么挂碍,在外头信息不早,难以打点,故回到本任来便打发家人进京打听,&esp;&esp;顺便将总制求亲之事回明贾母,如若愿意,即将三姑娘接到任所家人奉命赶到京中,回明了王夫人,便在吏部打听得贾政并无处分,惟将署太平县的这位老爷革职,即写了禀帖安慰了贾政,然后住着等信

&esp;&esp;且说薛姨妈为着薛蟠这件人命官司,各衙门内不知花了多少银钱,才定了误杀具题原打量将当铺折变给人,备银赎罪不想刑部驳审,又托人花了好些钱,总不中用,依旧定了个死罪,监着守候秋天大审薛姨妈又气又疼,日夜啼哭宝钗虽时常过来劝解,说是:“哥哥本来没造化承受了祖父这些家业,就该安安顿顿的守着过日子在南边已经闹的不象样,&esp;&esp;便是香菱那件事情就了不得,因为仗着亲戚们的势力,花了些银钱,这算白打死了一个公子哥哥就该改过做起正经人来,也该奉养母亲才是,不想进了京仍是这样妈妈为他不知受了多少气,哭掉了多少眼泪给他娶了亲,原想大家安安逸逸的过日子,&esp;&esp;不想命该如此,偏偏娶的嫂子又是一个不安静的,所以哥哥躲出门的真正俗语说的冤家路儿狭&039;,不多几天就闹出人命来了妈妈和二哥哥也算不得不尽心的了,&esp;&esp;花了银钱不算,自己还求三拜四的谋干无奈命里应该,也算自作自受大凡养儿女是为着老来有靠,便是小户人家还要挣一碗饭养活母亲,那里有将现成的闹光了反害的老人家哭的死去活来的?不是我说,哥哥的这样行为,不是儿子,竟是个冤家对头妈妈再不明白,明哭到夜,夜哭到明,又受嫂子的气我呢,又不能常在这里劝解,我看见妈妈这样,那里放得下心他虽说是傻,也不肯叫我回去前儿老爷打发人回来说,看见京报唬的了不得,所以才叫人来打点的我想哥哥闹了事,担心的人也不少幸亏我还是在跟前的一样,若是离乡调远听见了这个信,只怕我想妈妈也就想杀了我求妈妈暂且养养神,趁哥哥的活口现在,问问各处的帐目人家该咱们的,咱们该人家的,亦该请个旧伙计来算一算,看看还有几个钱没有。”薛姨妈哭着说道:“这几天为闹你哥哥的事,&esp;&esp;你来了,不是你劝我,便是我告诉你衙门的事你还不知道,京里的官商名字已经退了,两个当铺已经给了人家,银子早拿来使完了还有一个当铺,管事的逃了,亏空了好几千两银子,也夹在里头打官司你二哥哥天天在外头要帐,料着京里的帐已经去了几万银子,只好拿南边公分里银子并住房折变才够前两天还听见一个荒信,说是南边的公当铺也因为折了本儿收了若是这么着,你娘的命可就活不成的了。”说着,又大哭起来宝钗也哭着劝道:“银钱的事,妈妈操心也不中用,还有二哥哥给我们料理&esp;&esp;单可恨这些伙计们,见咱们的势头儿败了,各自奔各自的去也罢了,我还听见说帮着人家来挤我们的讹头可见我哥哥活了这么大,交的人总不过是些个酒肉弟兄,&esp;&esp;急难中是一个没有的妈妈若是疼我,听我的话,有年纪的人,自己保重些妈妈这一辈子想来还不致挨冻受饿家里这点子衣裳家伙,只好听凭嫂子去,那是没法儿的了所有的家人婆子,瞧他们也没心在这里,该去的叫他们去就可怜香菱苦了一辈子,&esp;&esp;只好跟着妈妈过去实在短什么,我要是有的,还可以拿些个来,料我们那个也没有不依的&esp;&esp;就是袭姑娘也是心术正道的,他听见我哥哥的事,他倒提起妈妈来就哭我们那一个还道是没事的,所以不大着急,若听见了也是要唬个半死儿的。”薛姨妈不等说完,便说:“好姑娘,你可别告诉他他为一个林姑娘几乎没要了命,如今才好了些要是他急出个原故来,不但你添一层烦恼,我越发没了依靠了。”宝钗道:“&esp;&esp;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总没告诉他。”正说着,只听见金桂跑来外间屋里哭喊道:“我的命是不要的了!男人呢,已经是没有活的分儿了咱们如今索性闹一闹,大伙儿到法场上去拼一拼&esp;&esp;说着便将头往隔断板上乱撞,撞的披头散发气得薛姨妈白瞪着两只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亏得宝钗嫂子长,嫂子短,好一句,歹一句的劝他金桂道:“姑奶奶,如今你是比不得头里的了你两口儿好好的过日子,我是个单身人儿,要脸做什么!&esp;&esp;说着,便要跑到街上回娘家去,亏得人还多,扯住了,又劝了半天方住把个宝琴唬的再不敢见他若是薛蝌在家,他便抹粉施脂,描眉画鬓,奇情异致的打扮收拾起来,&esp;&esp;不时打从薛蝌住房前过,或故意咳嗽一声,或明知薛蝌在屋,特问房里何人有时遇见薛蝌,他便妖妖乔乔,娇娇痴痴的问寒问热,忽喜忽嗔丫头们看见,都赶忙躲开他自己也不觉得,只是一意一心要弄得薛蝌感情时,好行宝蟾之计那薛蝌却只躲着,有时遇见,也不敢不周旋一二,只怕他撒泼放刁的意思更加金桂一则为色迷心,越瞧越爱,越想越幻,那里还看得出薛蝌的真假来只有一宗,他见薛蝌有什么东西都是托香菱收着,&esp;&esp;衣服缝洗也是香菱,两个人偶然说话,他来了,急忙散开,一发动了一个醋字欲待发作薛蝌,却是舍不得,只得将一腔隐恨都搁在香菱身上却又恐怕闹了香菱得罪了薛蝌,倒弄得隐忍不发

&esp;&esp;一日,&esp;&esp;宝蟾走来笑嘻嘻的向金桂道:“奶奶看见了二爷没有?金桂道:“没有。”宝蟾笑道:“我说二爷的那种假正经是信不得的咱们前日送了酒去,他说不会喝,刚才我见他到太太那屋里去,&esp;&esp;那脸上红扑扑儿的一脸酒气奶奶不信,回来只在咱们院门口等他,他打那边过来时奶奶叫住他问问,看他说什么。”金桂听了,一心的怒气,便道:“他那里就出来了呢他既无情义,问他作什么!宝蟾道:“奶奶又迂了他好说,咱们也好说,&esp;&esp;他不好说,咱们再另打主意。”金桂听着有理,因叫宝蟾瞧着他,看他出去了宝蟾答应着出来金桂却去打开镜奁,又照了一照,把嘴唇儿又抹了一抹,然后拿一条洒花绢子,才要出来,又似忘了什么的,心里倒不知怎么是好了只听宝蟾外面说道:“二爷今日高兴呵,&esp;&esp;那里喝了酒来了?金桂听了,明知是叫他出来的意思,连忙掀起帘子出来只见薛蝌和宝蟾说道:“今日是张大爷的好日子,所以被他们强不过吃了半钟,到这时候脸还发烧呢。”一句话没说完,金桂早接口道:“自然人家外人的酒比咱们自己家里的酒是有趣儿的。”薛蝌被他拿话一激,脸越红了,连忙走过来陪笑道:“嫂子说那里的话。”宝蟾见他二人交谈,便躲到屋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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