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如焰的神官怀里抱着一摞陈旧的卷轴,急匆匆地赶往太荒神殿,他的神色不似以往从容,少有地带上了焦急。
路过别的神明宫门前时,与刚好出来的夏司撞了个正着,手里的卷轴应声散落一地。
“抱歉。”萧烬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声,连忙蹲下身去捡拾着地上滚落的卷轴。
清和淡淡地应了一句“无事”,也蹲下身替他捡着卷轴,一柄卷轴掉在地上时不小心打开了,她不经意地一瞥,却在上头瞧见了自己的名字,除了她之外,其他先天神祗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她随即把卷轴展开来看,瞧见卷轴末尾盖着的神印,却渐渐皱起了眉,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面带疑惑地看向萧烬,迟疑道:“苍梧君,这是……?”
“从赴月宫废墟里挖出来的,是小翎的写的。”神界的神明都不是傻子,既然她看见了,萧烬也没有找理由隐瞒,干脆如实说了,“有些麻烦,还是得先找夏禹川问问。”
“好,我随苍梧君同去。”清和点点头,将卷轴交还给萧烬,转而对身边小童交代道,“你带上一坛醉花阴,替本君到青阳殿与东君赔个礼,今儿个突然有事去不得,改日定登门赔礼致歉。”
清和交代完,小童领了命去了,她才朝萧烬做了个“请”的动作:“神君先行。”
“嗯。”萧烬点点头。
二人很快来到太荒神殿,因着事出突然,萧烬急着确认一些事情,便也没有似往常争锋相对时一般同夏禹川你来我往地打机锋,开门见山地说明了来意。
因着是有求于人,态度也好了些,倒是叫他二人的关系还融洽了些:“劳太荒神君看看这东西的真假。”
萧烬说着就把一柄陈旧的卷轴给了下来转接东西的小童,正是方才清和瞧见的那一卷,夏禹川从小童手里拿过卷轴,瞧见前头的名字还无甚反应,他不认得萧月珩的字,只当是什么寻常的名册。
直到他在卷末看见了那一枚因为时间太过久远,颜色已经很淡了的印章,神的印玺随主生而存,随主死而灭,因为带着法则之力的约束,绝无造假的可能,这封卷轴,只有可能是萧月珩还是神的时候写的。
但是怎么可能?萧月珩死的时候,四季神还不是如今这几位,他如何得知清和、花朝等继任新神的名讳,还书写于卷轴之上,标记了奇怪的符号,盖上了蕴含法则之力的神印?
“是真的吗?”萧烬又重复了一遍,他所问的真假,自然是这封卷轴是否真的是萧月珩死前写的,以及那枚神印,究竟有没有造假,尽管他自己都很清楚,绝无造假的可能。
“这东西你从哪找到的?”夏禹川没有明确回答,但他认真的神色却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赴月宫的废墟。”萧烬道,并没有解释他为什么突然去废墟里翻找,夏禹川深深地看他一眼,没有多问,把卷轴放回去,又翻看起别的卷轴,其他的就是一些巫咸人弑神的琐事,没什么特别的。
“清和怎么来了?”夏禹川正欲同萧烬细谈,但夏司在旁边,他有些顾忌,接下来要说的事容易惹来麻烦,他并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哪怕这件事他细论起来并没有责任。
“怎么,本君的名字都写在那卷轴上头了,也还是听不得么?”清和冷哼道,路舟雪表面上死了,实则在人间暗度陈仓的事,花朝并没有告诉她,是以,她至今仍旧对跟杀死路舟雪的沈砚一伙儿的夏禹川没有好脸色。
哪怕他是唯一的太古神,地位卓然,说一不二。
清和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夏禹川再遮遮掩掩的,倒显得他心虚了,他接下来要跟萧烬说的事,虽然很麻烦,但他的确不存在什么说不出口的地方。
“苍梧,你既然能查到这里,本座便也不同你隐瞒什么了。”夏禹川道,“你恨我和柯秦当年逼死玄度,一心想寻我和他的错处,可事实上,当年是萧月珩自寻死路。”
“……”萧烬没应声,他弟弟抱有死志这件事,他很久之前就有所猜测,只是这跟那封未卜先知的卷轴又有什么关系呢?
像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夏禹川紧接着就说道:“本座无意挑拨你与玄度的情义,但当年天道择主,他抢夺你机缘害你入寂灭之地确是事实,天道择主的人选,原本定的是你。”
不周山的神仙,不像萧月珩有那么多的思虑,他们大多和路舟雪一般,无心无情、无所记挂,舍弃自我合身天道于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相反,那是机缘。
“玄度抢走了天道的鼎,苍梧,你应当清楚,天道与我们的分别,便是相隔一线却又如同天堑的悠悠岁月,祂能变更过去未来,而你我不能。”夏禹川说着,点了点那封未卜先知的卷轴,轻轻叹口气,
“如今看来,玄度早已从天道的鼎中得到了更改往事的能力,又或许,他已经做了什么也未可知。”
“天道择主?什么意思?”萧烬脸上显现出迷茫来,他意识到事情与自己所想出现了偏差,忙不迭地为弟弟分辩道,“什么叫‘他害我’?我入寂灭之地,本就是寻找去除他身上迷障的法子去的,与他何干?”
“不对,你说的鼎,又是什么?”夏禹川说的,萧烬竟是一句都听不懂,莫名地,他心中有些发慌。
“天道择主,你竟会不知?”夏禹川也生了疑惑,他是活了好多年,可记性还不错,他分明记得,当年萧烬分明是接下了天道的感召的,彼时萧翎闹了好一番,怎么萧烬如今看来却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我如何会知晓……?”萧烬说话渐渐失了力气,他是个聪明人,听完夏禹川说的那些,他已经能大概拼凑出一个轮廓——萧翎得到了天道变更因果的能力,并且已经变更过了什么。
“我去人间一趟。”萧烬扔下这句话转身急匆匆地走了,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剑,他感到很不安,有一种手心里的沙不断流逝,而他什么都抓不住的慌乱感和无力感。
……
“下面好像有东西。”萧风灼在石室里没发现什么别的线索,把目光落到了石棺上,棺材的底部似乎压着个什么图案,他扶着棺壁重重一推,石棺侧翻到一边,底下的图案完全显露出来,是个残缺的阵法。
“瞧着有些眼熟。”路舟雪蹲下来瞧了一眼,通过残缺的图画勉强认出了阵法,一万年前神祗们来去无踪的,府邸却是藏在一个固定的位置,那时不似如今,能够往灵海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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