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姐姐和姐夫说过,要在春天,最迟夏天,到我们这里来,”埃尔顿太太继续往下说,“那时我们将游山玩水。他们和我们相聚时,或许我们可以尽情地玩一次。当然,他们会乘那辆四轮有篷马车来看我们。那辆马车可以容纳四个人,而且一点也不挤。这样一来,没有必要用我们的马车,我们便能到各个名胜古迹畅游一番。我看,他们在那个季节里不可能乘两轮轻便马车来。说实话,当春天到来之时,我一定要他们乘四轮有篷马车来!那要方便多了。伍德豪斯小姐,你知道,外地人到我们这儿来,我们都想让他们尽情地玩一玩。瑟克林先生很喜爱旅游。去年夏天,他们买了那辆四轮有篷马车。刚买回去没有多长时间,我们便乘此车到金斯威斯顿去玩了两回,玩得非常开心。伍德豪斯小姐,我看,每年夏天到你们这里的游客都不少吧?”
“不,附近一带没有。像你说的那种游客都是去风景优美的地方,而那个地方离我们这里还挺远。我想,我们都不爱动!宁愿呆在家中,也不愿意出门旅游。”
“啊!其实呆在家里是最舒坦的。我就喜欢呆在家里,没有人能比得上我。正因为这个,我在枫树林,成了人们的一大笑谈。塞丽娜临去布里斯托尔时曾讲过好多次,‘要让这个姑娘离开家,那真是太费劲了,我一点办法也没有。虽然我不喜欢独自一人乘四轮有篷马车,但是我也只得一个人去。不过我肯定,出于好心,奥古斯塔决不会跨过花园栅栏半步。!她好几次都这样说过;但是我反对完全呆在家里。恰恰相反,在我看来,闭门不出完全与世隔绝是有害的。要适当地参与一些社会活动,不过要适度,不宜多,也不宜少。可是,伍德豪斯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处境,”这时,她向伍德豪斯先生瞅了瞅,“你父亲的身体一定对你影响很大。他为什么不试一试去巴思呢!说实话,他应该去试一试。我向你介绍巴思。甭操心,我相信,伍德豪斯先生到了那里不会有坏处。”
“以前我爸爸曾经试过好几次,可是收效甚微。佩里先生,或许你有所耳闻吧,在他看来,现在也不一定对他有好处。”
“啊!那太遗憾了。伍德豪斯小姐,你可以相信,如果那里的环境适合于他,是会让人赏心悦目的,对他一定有益。我呆在巴思的那些日子里,像这样的例子我见得多了!那地方令人心旷神怡,对伍德豪斯先生一定大有裨益。我想,有时他未免太沮丧了。要说对你会有什么好处,我想我不必赘述了。巴思对年轻人的好处是人人皆知的。你整日呆在家里,闭门不出,给你推荐那个地方,那实在是太棒了。我可以立刻给你介绍几位当地的朋友。只要我去封信,你就可以跟那帮人认识。我住在巴思时一直和帕屈里奇太太生活在一起。她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一定会非常高兴,因为能帮上忙,再说,让她来陪你接触那里的人也最方便。”
听完后,出于礼貌,爱玛强忍住没有发火。竟要让埃尔顿太太来引荐——要让她的一个朋友培养进入那里的社交界——没准儿她是个非常俗气的寡妇,仅靠在家中收留几个房客才能维持生计!伍德豪斯小姐的脸面,哈特菲尔德的脸面真是丢尽了!但是,她尽量压住胸中的怒火,只是冷漠地向埃尔顿太太告别:“不过要到巴思去是完全办不到的。我还有点怀疑,那个地方对我会比对我父亲更适宜。”然后,她马上转移了话题,以免再受欺侮和生气。
“埃尔顿太太,我不问你是否对音乐感兴趣。在这种场合,先闻其声,再闻其名。海伯利的人们早就知道你弹得一手好琴。”
“哦!不,真的。不管是谁这样说,我都要提抗议。弹琴弹得很棒?我跟你说吧,那纯属无稽之谈。你想一想,跟你讲这事的人一定居心叵测。我非常喜爱音乐——可算是痴迷。我的朋友们说我并不是一点都不会欣赏。要论其他方面,说真的,我的琴弹得很不好。我知道,伍德豪斯小姐,你弹得很出色。你可以相信,听说能与喜爱音乐的人相逢,不胜荣幸,并感到莫大的快乐和惬意。失去音乐,我就完了。我觉得,生活中不能没有音乐。在枫树林和巴思时,我喜欢跟热爱音乐的人打交道。没有音乐将会是最大的不幸。以前,埃尔顿先生提起我未来的家,生怕我会对这里的冷冷清清反感,我便如实对他这样讲过,他知道我以前习惯住什么样的房子,还担心我不喜欢这里的房子呢。他那样跟我说时,我如实地告诉他,我可以与世隔绝——诸如宴会、舞会、看戏之类不参加——要知道我不怕孤寂。多亏我自己有办法找乐,我觉得社会活动不一定非参加不可。不参加是完全可以的。当然,对于那种死脑筋的人来说,那就另当别论了。不过,我有办法让我可以不依赖于别人。要说房间比我以前住过的小,那我确实可以抛之脑后。我觉得作这点牺牲算不了什么。甭说,在枫树林时,我一向过的是豪华的生活;可是我跟他谈过,不见得非要有两辆马车和宽敞明亮的房子,才算是幸福。‘但是,!我说,’说心里话,我相信,假如没有喜欢音乐的人,那我的生活将毫无意义。别的条件我不提;但是,没有音乐,我就没法生活。!”
“我们认为,”爱玛面露笑意地说,“埃尔顿一定会让你相信,海伯利这儿有一些人对音乐相当感兴趣。设身处地替他想一想,我请你不要以为他在撒谎。”
“确实这样,对于这一点我确信无疑。令我高兴的是,我有这么一个好的环境。但愿我们能携手多搞几次小型音乐会。伍德豪斯小姐,我想,你我可以建立一个音乐俱乐部,在你们家或我们家每周搞一次聚会。难道这个想法不好吗?只要我们尽自己最大能力,我看,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响应的。这样也能强迫我时刻练琴,我特别称心如意。你知道,结了婚的女人,一般来说,人们总爱对她们搬弄是非,她们太轻易放弃音乐了。”
“不过,你对音乐特别钟情——甭说,不会出那样的问题。”
“我希望如此。可是,说心里话,瞅一瞅周围相识的,我总是很紧张。塞丽娜完全将音乐抛之脑后——虽然琴弹得不错,可是搁置到一旁了。杰弗里太太——原先的克莱拉!帕屈里奇——两位米尔曼小姐,眼下的伯德太太和詹姆斯!库柏太太,举不胜举,她们都放弃了音乐。实话说,真让人不寒而栗。我以前还常常埋怨塞丽娜;不过现在我懂了,一个已婚的女人有好多事需要做。我想,今天上午,我和我的佣人一起在家里呆了半个钟头。”
“但是,一切,”爱玛说,“都会步入正轨的——”
“好吧,”埃尔顿太太笑了笑,继续往下说,“那我们走着瞧吧。”
爱玛发现她日后肯定会放弃音乐,也就不再争执了。停顿片刻后,埃尔顿太太又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
“我们去过伦多尔斯,”她说,“他们都没有出去。他们似乎都挺随和。我对他们的印象很好。威斯顿先生看来是很棒的人——你可以相信,我已经对他最有好感。看样子,她人也不错——心地善良,和蔼可亲,一眼就喜欢上了她。我看,她在你家做家教吧!”
这时,爱玛几乎惊呆了,一时无言以对。然而,她还未来得及说“是的”,埃尔顿太太就又接着往下说。
“尽管早有所耳闻,但是看她跟贵妇人差不多,我不免要感到惊奇。可是,她的确来自名门望族。”
“威斯顿太太的举止,”爱玛说,“总是很得体。朴实、端庄、文雅,就年轻女人而言,是应该值得效仿。”
“我们在那里的时候,你能猜到是谁来了?”
这时,爱玛猜不出来。听口气,像是个认识的,她怎么能猜到呢?
“正是奈特利!”埃尔顿太太接着往下说,“正是奈特利!真是不期而遇。那天他来拜访我们,而我恰好出去了,所以我还一直没跟他见过面。他和埃尔顿先生相处得很好,这就引起了我浓厚的兴趣。他常常跟我讲‘我的朋友奈特利!,我真希望能有幸跟他见一面。我要为我的亲爱的丈夫打抱不平,他不必为他的朋友羞愧。奈特利先生是位真正的绅士,我对他抱有好感。在我的眼里,他的确是位名副其实的绅士。”
多亏这时他们想走。他们离开这里后,爱玛这才如释重负。
“这女人真是烦死人了!”她立刻大喊大叫起来,“比我想像的还要差劲。真是烦死了!奈特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奈特利!以前她从未跟他见过面,却称他为奈特利!还口口声声说他很有绅士风度。真是个非常俗气的家伙,不值挂齿的小人,还老是一口一个她的埃先生,她的亲爱的丈夫,装出一副自以为是的高傲的样子,大吹而特吹,为自己那庸俗不堪的言谈举止而沾沾自喜。竟发现奈特利先生很有绅士风度!我觉得他是不是也给她说这样的恭维话,发现她是位大家闺秀。我怎么也无法相信!还建议跟我一起成立一个音乐俱乐部!在别人看来我们相处得挺好呢!还有威斯顿太太!发现抚育我成长的人是位良家秀女,竟会觉得大惊小怪!真是不可思议,太不可思议了!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像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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