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跑到转角,一时收不住脚步与拐弯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两人手里都抱着不少东西,这一撞亦不轻,对方小吏呜呼喊痛,倒在地上半会起不来。
&esp;&esp;燕云歌连连致歉,还帮着将文书和卷宗拾起,交还给他。
&esp;&esp;小吏拍了拍卷宗上的灰,见她一身书令史的装扮,表情颇有些瞧不上,轻蔑道:“刑部的来我们大理寺做什么?顾大人自己不来,便什么小喽啰都往我们这差使,当我们这尽捡别人不要的么。”
&esp;&esp;燕云歌不欲节外生枝,抱着卷宗拱手,态度谦和,“是学生疏忽了,以为部门之间相互借调是常有的事,便未取了顾大人的借调令过来,若学生惹了大人不喜,学生往后会注意避着大人,学生告辞。”说罢,再次致歉,匆匆离开。
&esp;&esp;小吏怔愣了一会。
&esp;&esp;拐角处,有颀长人影走出。
&esp;&esp;“如何?”那人淡淡地问。
&esp;&esp;小吏换了脸色,恭敬地朝那人作揖,“回大人,小人已将东西夾在卷宗里,燕书令一翻开必能看见。”
&esp;&esp;“下去罢。”
&esp;&esp;“是。”小吏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esp;&esp;人还未走远,他依稀能看见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他轻嗅着,感受着空气里她留下的气息。无论官场内外,除了自己,她从不让任何人难堪,便是对着一个刻意辱她的人,她也能和颜悦色。
&esp;&esp;她的性子非柔非韧,不曲不折,与人处事有着极佳的涵养和智慧,像多年修炼而成,也像是与生俱来。
&esp;&esp;这样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愿意给人温柔时,笑语妍妍,让人如遇春风。
&esp;&esp;实际上——那笑容底下是她的不为所动,心硬如刀。
&esp;&esp;无情到让他心折。
&esp;&esp;柳毅之静静站着拐角的过道上,望远处的庭院竹林掩映,桃花摇摆,端的是份清幽雅致。他仔细凝视着,却无暇欣赏这份雅致,直到身后一声轻响,是熟悉的调侃声。
&esp;&esp;凤瑝笑着走出来,随手一指,用肯定语气说道:“你选的人就是她?”
&esp;&esp;在四月和煦的风中,柳毅之轻轻一笑,平添几分骄傲:“是她。”
&esp;&esp;“那人是谁?”
&esp;&esp;柳毅之卖了个关子,轻声道:“殿下很快会知道。”
&esp;&esp;不止他,很快举国上下的人都会知道——她是谁。
&esp;&esp;“顾大人这是做什么?”燕云歌刚跨进天牢的审讯室就惊讶道,“犯人不是认罪了,何以动用大刑?”
&esp;&esp;青莲闻声,忍不住哀求看她,燕云歌脚步一错,挡住她的目光,再看她的手指在夹棍的挤压之下充血红肿,显然是才开始受刑。
&esp;&esp;顾行风坐在案前,喝茶的手一顿,漫不经心地示意两个狱卒继续用刑。
&esp;&esp;“啊!”
&esp;&esp;青莲的叫声凄厉至极,汩汩鲜血从指尖滴下,十指很快血肉模糊成一片。
&esp;&esp;燕云歌赶紧去翻阅了顾行风手边的卷宗,看了几眼,暗叫坏了。
&esp;&esp;原来襄州知府周望南喜好男风,那他为了青莲美色而谋害张家二十几口的说法便不成立。
&esp;&esp;顾行风挥手让两个狱卒停下,划着茶盏,慢悠悠地道:“青莲姑娘,本官耐心有限,姑娘若还不肯说出账本的下落,那便别怪本官用刑夾到你交代为止。”
&esp;&esp;青莲已经痛得冷汗涔涔,哀求道:“顾大人,该说的我都说了,您说的账本,我的确不知情,求大人明察!”
&esp;&esp;“本官好话说尽,姑娘还是选择了冥顽不灵。”顾行风的语气略显遗憾,将身子前倾,“虽说杀人者死,但姑娘主动交代出账本下落,帮助陛下将朝中的害虫蓟马楸出来,本官可以替姑娘向陛下求一个恩典,赦刑不赦罪,绕姑娘一死不难,可姑娘你拒不交代,让本官想怜香惜玉都无从怜惜起——还是姑娘以为进了我这刑部天牢,还有人能只手遮天来搭救姑娘不成?”
&esp;&esp;“青莲姑娘,你双十年华,风华正茂,何以为个心狠手辣过河拆桥之人赔上一生,值得吗?”
&esp;&esp;青莲不吭声,她自然也怕死,但她的一生能亲报血仇,能遇见侯爷,又还有什么遗憾?她苦笑着抬头,余光看向一言不发的燕云歌,再看道貌岸然的顾行风,摇摇头,轻声道:“顾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账本,你若是不信,只管用刑罢,我口中是不会有交给她,“只是我一向不插手大理寺的事,若真有委屈,你也只能自己受着。”
&esp;&esp;“学生明白。”燕云歌将文书收好,又抱起卷宗告退。
&esp;&esp;顾行风没心思理会她,挥手让她下去,直到那淡定自若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天牢尽头,他收回收线,冷声地说了句,“泼醒,继续审。”
&esp;&esp;燕云歌紧紧抱着卷宗回到刑部自己的案桌上,她取出了卷宗里夹的那封信,封口用的是漆封,写信的人是官衙中人,封面写着御史台王大夫亲启,是封检举信么?
&esp;&esp;她小心用火烫软了红漆,又拿出匕首小心地开启。
&esp;&esp;展开一看,竟是一封地方府衙揭发当朝国舅贪污舞弊的告讦信。
&esp;&esp;而写信之人——燕云歌一看落款,微怔了一瞬。
&esp;&esp;是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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