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唯独李不琢笑不出来,回想一周前和沈初觉达成的协议,嗟叹自己怕是要给华澍打一辈子工。
&esp;&esp;下午换班的时候,洪少娜皱着一张脸待在李不琢身边迟迟不肯走,拼命说:“对不起啊,不琢,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
&esp;&esp;李不琢笑笑:“这澍城物价那么高,你一个外地的单身妈妈没有家人接济,小孩身体又不好,同事再不帮一把,非被逼死不可。”
&esp;&esp;洪少娜不过三十五岁,模样却被生活的辛劳磨砺得直奔五十。
&esp;&esp;但是人好,又勤快,不怕吃苦,还懂一点外语,就是胆子小了点,被其他人当面嘲笑破鞋也不敢还嘴。李不琢见不得自己人被这么欺负,帮了她几次,渐渐熟起来。
&esp;&esp;听李不琢这样说,洪少娜连连叹气,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放低了声音:“那位沈先生,真答应了不追究?”
&esp;&esp;正填写交班记录的李不琢笔尖一顿,“嗯。”
&esp;&esp;“啊,他真是位大好人!”
&esp;&esp;你可别被他骗了,人心不古,鬼晓得他打什么算盘。李不琢刚想这么驳回去,抬眼瞧见洪少娜一脸的崇敬,只好把话咽回肚子里。
&esp;&esp;然而洪少娜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理解,碎了一个二十五万英镑的花瓶,沈初觉为什么不予追究。
&esp;&esp;可惜当时她被吓到脸色煞白,双腿瘫软,被沈初觉温和地请出房间,说他会与李领班单独解决。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毫不知情。
&esp;&esp;她按捺不住心里的那点好奇,晚上给李不琢打去电话。
&esp;&esp;“那天……”李不琢略有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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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天沈初觉把洪少娜送走,顺手挂上了“disturb”的门牌。再折回去,看见李不琢蹲着,戴了手套把地上的碎瓷片一块块捡起。
&esp;&esp;他没说话,立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
&esp;&esp;李不琢动作又轻又慢,像是害怕被瓷片锋利的切面割伤。她收起慌乱,一点一点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说:“沈先生,冒昧问一句,这么贵的古董应该买了保险吧?”
&esp;&esp;“没有。”他的声音不辨喜怒,仿佛在说跟自己不相干的事。
&esp;&esp;李不琢不再吭声,只感到有几块瓷片异常滑腻,她明明够小心了,依旧脱手几次。她捡起稍大的一块正反面仔细打量,认出这是六方瓶的细颈。放在鼻下,嗅到一股淡淡的白茶清香。
&esp;&esp;她看向盥洗台上几瓶宝格丽白茶洗浴用品,忍不住回头对沈初觉说:“洪姐在华澍做了五年,从未犯错,我不信她搬动青花瓷瓶还要先用沐浴乳擦拭,这根本说不过去。”
&esp;&esp;沈初觉一言不发,只是垂眼看她。
&esp;&esp;他倚门站立,双手插入裤袋。
&esp;&esp;深色暗纹长裤是修身剪裁,面料垂坠柔软,愈显双腿修长,廓形极具雕塑感。他像个为时尚杂志拍大片的冷肃模特,一身优雅的贵族气。
&esp;&esp;看他不说话,李不琢胸口直发闷,盯着手上的碎片决心跟他杠到底。
&esp;&esp;僵持间,沈初觉缓缓开口:“还有吗?”
&esp;&esp;李不琢听出这话是问她还想说什么,便又回过头,“你迫不及待地把洪少娜赶走,不留下她重述事发经过,是心虚吗?我现在怀疑这个瓶子是不是真值那么多钱……对,既然是拍来的,成交确认书总该有吧?我们难道不该走走正常流程……”
&esp;&esp;“正常流程?”沈初觉歪了下头,“走正常流程,你早被我送给客房经理了。”
&esp;&esp;“还有,如果不是我,换做其他客人,你也这么大声?”
&esp;&esp;李不琢张张嘴,一下傻了眼。
&esp;&esp;沈初觉终于面露笑意,“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不必那么仗义。就往上通报,让酒店和那个服务生一起赔。”
&esp;&esp;“不行,洪姐会被开除的。她儿子患了肺炎,她需要工作。”
&esp;&esp;沈初觉轻叹,“那你就得听我的。”
&esp;&esp;“听你的?”李不琢费劲地抬头看他,好像没听懂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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