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看出的不是一星半点陌生。
一副亦生亦死的躯体,竟然藏有人的复杂。
“你要我怎么信你?”
在巴独水洞钓上阿戊的那天,当时所用鱼线雁洄还多纺了两股,并用厚厚的油脂浸泡,轻易不能被岩石磨断。而他身上只有擦伤,并没有被白鳝咬出的孔洞,可见他第一时间就作出了判断,割断鱼线。他对危险有思考能力,却在她下水时选择跟随她,到底是为什么?
藏拙之久,才露声色,雁洄想起溶洞所剩无几的瓦坛,讽道:“是被嗜血症反噬了吗?”
“我感觉到不平稳时,力量消耗会加速。”
“什么能让你不平稳?”
阿戊默了默,说:“明天你跟我去一个地方。无论你信不信。”
雁洄冷笑,“那就去吧。”
第二天,雁洄和阿戊等车等了很久。
司机不是说客满,就是有人提前约了。
雁洄没细究,至少人家还愿意维持你的体面。
最后是地质队的卡车要去县城采购,顺带捎上了雁洄和阿戊。
在茶水棚下车,阿戊带雁洄走过农田,推开一间小土屋的门。
屋内太暗,雁洄适应了会光线,阿戊已经拿起桌面的药袋,蹲在床前,驾轻就熟地帮床上的人换药。
换完药,床上的人终于发出动静。
“哦,你来了。”
嗓音像渴了许久,又被沙砾磨过的那般沧苦。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雁洄以为人不会发出那样的声音。
阿戊用手碰了碰桌面的水壶,早就空了,他说去倒水,阿婆拉住他的手,让他等等。
阿婆挣扎着要起身,拒绝了阿戊的帮助,双臂支撑,腾挪臀部,简单的动作她做得气促喉喘。
老人和青年之间,有雁洄无法插足的东西,她走去开了一扇窗。
阳光像踏了矮阶,层层地递进屋内泥地。
老人的目光从地面,掠过雁洄,最终停留在小窗上。
“那日是七月七,我还记得,都还记得……”
“还盘王愿,驱离旱祸,降落雨泽……山泉源源,米粟又满仓,红绸点了长灯,长者们捧酒唱祝歌,孩子啊笑啊笑地敲铜鼓……嘣!嘣!地动山晃呀……”
这些话,她每日都要说,即使阿戊不在,她也是每日都要说。
说了足足七十八年,何等的折磨。
“没了,就都没了……”
如今阿婆说完,却露着浅浅的笑。她缓缓闭上双眼,头忽一侧,像失去了支撑。
阿戊缓缓屈膝,跪在地,脊梁弯低,双手合十贴于额前。
阳光轻抚他的背,久久无声。
雁洄,从我在这个世界睁眼,我又再次感受到,生命这样的伤痛……
雁洄明白了,他消失的这段时间都在这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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