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端出一副机械般的笑来,标志的抿嘴微笑,就连嘴角的弧度看久了都像是一模一样的。沈舒年敷衍地应付着身旁衙役的话语,将他口若悬河的吹嘘夸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点没有放在心上。沈舒年敷衍的态度并没能打消那矮胖衙役介绍的积极性,好似他只需要一个听他说话的听众,而听众本人在想些什么,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因此他非但没有恼怒沈舒年的漫不经心,反而讲得更加兴起。听着那矮胖衙役倒豆子一般的话家常,沈舒年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和这话多的衙役相比,那个高瘦衙役虽然总是摆出一张臭脸,说话毫不留情,甚至还有些刻薄。可是那沉默寡言的性子倒是对上了沈舒年的心的。所幸就算那矮胖衙役再热情,这一条石板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那两个衙役一前一后领着沈舒年到了一个木门口,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才对着他说道:“就是这儿了。”“小兄弟,别怪哥哥们不给你留面子,你最多只能待一炷香的时间。”那矮胖衙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身旁空无一人,这才松口气道,“你也别怪我们,被上面的老爷发现了,咱们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沈舒年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的话语。他将门缝推得更开,撩起自己的衣摆,头也不回地就走了进去。方砚知早在开门的时候就回过神来,当他没有抬头去望门口是谁,只是百无聊赖地坐在案边抛着茶杯玩。空茶杯被他抛起又接住,方砚知甚至还能分出几分心神去想,沈舒年这个时候会在干什么呢?因此,他对门口来的牛鬼蛇神半点都不在意,无非就是衙门审讯和衙役训话两种结局。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与想象中咄咄逼人的语气不同,来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润,甚至还有几分不可多得的温柔。这声音有点耳熟。方砚知怔愣片刻,险些没有接住自己抛起来的茶杯。差点儿粉身碎骨的杯子被他安稳地放在了桌案上,暂时摆脱了成为他手中玩物的命运。方砚知转身,抬头去望。外面的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只有这间小黑屋里的蜡烛尽职尽责地燃烧着光亮。在方砚知抬眸的一瞬间,沈舒年的声音同那橙黄色的烛光一起撞进了他的眼眸里。他眨了眨眼,差点儿被这烛火的亮度闪得落下泪来。沈舒年趁方砚知愣神的时间,已经快步走到了他的身前。他学着方砚知的姿势跪坐在他的身边,双手扶住方砚知的肩膀,一双多情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像是想要将这大半天的分别好好补偿回来。方砚知眉心中蕴着几分疲惫,可精神头倒好,可见没有受到什么不能忍受的磋磨。身上的衣服染上了几分灰尘,大体上却能说是干净整洁。沈舒年见他眉心微动,一时心上酸楚。方砚知惯会察言观色,一见沈舒年轻轻颤动的眼睫和抖动的唇瓣,就知他心底并不平静。沈舒年这人是个正儿八经的端方君子,善解人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见他人落难,自己也会感同身受的难过。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惆怅的同时又充满着欣慰。方砚知将沈舒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拉下来,握在自己的手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他的声音有些许的哑,听起来分外低沉,却在昏暗烛火照亮着的一个小房间内有着莫名动人的磁性:“沈舒年,没什么大事儿,别为我难过。”方砚知豁达地拍了拍沈舒年的手心,安慰他道:“不过是一些歪门邪道,只要查清楚了就能放我出去了。你瞧,他们现在都没有确凿的证据,没把我关进牢里,只是暂时要留在这个小房间里。”方砚知话说的轻松,落在沈舒年的耳朵里却像极了是在强颜欢笑。可是方砚知就在自己面前,他也不好默默流泪破坏这难得的相处。沈舒年用指腹蹭了蹭自己的眼角,笑着回他道:“砚知总是乐观,倒叫我们剩下的人担心。”方砚知嘿嘿一笑,嘴角扬起几分轻快的笑意来:“先不说我清者自清,邪魔外道自然奈我不得。再说了,咱们家沈大公子家大业大,捞我一个清白小民岂不是易如反掌。”听着方砚知对自己的恭维,沈舒年终于暂时将萦绕自己心头的阴霾驱散。他轻轻笑出了声,握住方砚知的手摸在自己的脸侧,缱绻地蹭了一蹭,姿态分外依恋。方砚知只觉得自己的手心像是被某种小动物的毛绒搔过,掌心留下细细密密的痒。还未等他回味这动人心弦的痒意,沈舒年就率先反应了过来,松开了他的手,将自己带过来的包裹提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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