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湖衣猛然想起,她曾在江寧织造局中,和冰月一起把玩过这批织品。这绢纱名为「冰鮫」,得名于善织之南海鮫人,及其形薄如蚕翼、明洁如冰,是供奉给宫中后妃使用的珍品。
&esp;&esp;她们从何处得来这品绢纱?
&esp;&esp;莫非这儿是亲王府,而这群女子是皇亲的家眷?
&esp;&esp;金陵城中确实住着不少天潢贵冑,有中山王,吴王、还有郑王。
&esp;&esp;蓝衣女子望了她一眼,似乎看穿她的思绪,于是扬手唤来侍女,示意她们将湖衣带到相邻的隔室,丝毫不给她思考的馀裕。
&esp;&esp;湖衣被推过门廊,走进另一间厅房,穿过落地花罩,她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女子妆阁,殿额写着「云水閤」。侍女们将她按坐在镶有镜子的妆奩前,开始为她梳理头发。
&esp;&esp;湖衣越来越不安。
&esp;&esp;为何要她沐浴、梳妆?
&esp;&esp;她听过河神娶亲的故事,莫非他们要将她当作酬神的祭品?
&esp;&esp;「姑娘,你今年芳龄多少?可许了人家?」蓝衣女子突然又出现。
&esp;&esp;「你们到底是甚么人?」湖衣再也无法忍受,高声反问:「我究竟何时可以返家?」
&esp;&esp;蓝衣女子愣了一下,正在梳发的侍女们也都吓了一跳,驀地停下手里的动作。
&esp;&esp;「傻姑娘,这里是皇宫内苑啊,岂容你想来即来,想走就走。」蓝衣女刻意拖长语调。
&esp;&esp;「什么皇宫内苑,你们先是强掳民女,又假冒宫廷常侍,简直目无王法,大明律例之下,岂容你们胡来。」
&esp;&esp;湖衣凭藉着胸中怒意,一口气说完。
&esp;&esp;「呵呵,这下有趣了,」蓝衣女子竟粲然一笑,深深地盯着湖衣瞧,「陛下说过:『君子以为能直辞。』说不准,你的直辞不讳能博圣顏一欢。」
&esp;&esp;这人到底在说什么?
&esp;&esp;有股寒意自湖衣的背脊升起。如果这是真的呢?
&esp;&esp;对于自己如何遭劫,她似乎有些模糊的印象。她与冰月在林间遇上匪徒,接着就不省人事,其间偶尔恢復意识,眼前仍是一片黑暗,但某种特定节奏和晃动,让她感觉自己仍在马车上。
&esp;&esp;现在想来,她应该是被迷药迷昏,再用马车载来此地,而且用黑布罩住了她的头,以免被人认出。
&esp;&esp;若此处真是皇宫,那她是身在离金陵七百里外的京城,这些人将她带进皇宫究竟意欲为何?
&esp;&esp;「办妥了吗?」
&esp;&esp;一个冷厉的女声沿着走道传来。
&esp;&esp;身形瘦削的华衣妇人出现在廊阶前,侍女们纷纷躬敛行礼,显然身分尊贵。
&esp;&esp;妇人步履沉重地走了进来,湖衣这才发现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
&esp;&esp;一见屋里出现男人,湖衣吓得放声尖叫,慌忙中还用双手遮蔽身体。
&esp;&esp;妇人一把揪住湖衣的手臂,以肃厉的目光审视她。
&esp;&esp;「丫头,叫甚么名字?」
&esp;&esp;湖衣用力扯回手,此人无理的行径使她愤怒,但她强迫自己抬起头,绝不在恶人面前示弱。
&esp;&esp;「她叫沉湖衣,是应天知府之女,你瞧瞧,」蓝衣女子替她回答,「好个晶莹剔透的女孩儿呢。」
&esp;&esp;妇人淡淡地说:「进了内宫,不论过去是什么出身,父母是谁,都只是一名常侍,唯一的要务就是侍奉皇上,以求广嗣,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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