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亚远远地吩咐道,将传令官甩在了身后。
传令官一喜。
王庭守卫是她的好友,她也不顾着去追塞西莉亚了,拎着袍子就要去前殿传令——
回过身来,却发现庭中那株方才还开满了红叶的红棘树不知何时已经枯死了,干燥的黄叶垂在上面,被北风吹掉了一半。
那只空翠也不见了。
她抱了抱手臂,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脸上的喜意渐渐敛去。
起风了。
维尔蕾特动作太快,露西塔不由得升起了一种紧迫感。
精灵已经为入世做了准备,南方战争如火如荼,北方战争一触即发。每个区域、每个国家、每个种族都在为自己未来的利益做打算,只有露西塔一人怀着难以言喻的隐忧。
那隐忧她只能与盖娅诉说,而上次见面时,盖娅的情况也不太好。她甚至担心终有一天她将独自面对一切,她希望那一天晚些到来,因为她真的还不知道该如何担负维持整个世界运转的责任。
她一直在做准备,但她总觉得准备还不够充分、还要等等、还要斟酌。
直到今天,维尔蕾特融合了生与死的界限,为精灵族从神的安排中夺得了一项权柄,所有的进程都在加快,她已亲眼目睹,终于不能再犹疑拖延。
再犹疑下去,届时岌岌可危的世界层壁障被暴力打碎,各族将陷入前所未有的混沌中。若只是如此倒也还好,由人兴起的灾难终将由人消除,只要还有火种存活都无大碍——然而一旦这方世界的根基被摧毁,所有人都将失去赖以生存的家园,一切火种都将荡然无存。
其实她不是还没做好准备,她只是……在恐惧。
身负重轭,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这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维尔蕾特与她分别了,不知道是否已经睡下。
雪还未停,她披衣站在卧房前的门廊上,斜断的石柱横在对面的门楼中间。门楼后掩映着细而高的断塔,断塔后是亘古长照的满月。
从发现人类的“研究魔法”与长寿种对应的“天赋能力”实则同出一源后,她就意识到,所有种族的力量体系实则都是相通的。长寿种并非不能领悟魔法,只是魔法那一层的大门从未为她们敞开过;人类也是同理。
各个世界层之间打碎壁障倒是容易,恐怕不久的将来,世上生灵自己就能做到。但不处理打碎世界层的隐患,世界就会如期面临第十次灭亡——就像盖娅预言中的那样。
祂认为露西塔会带来不同,却没料到这意味着什么:露西塔将推翻祂设置的一切。
要想世界层不因生灵盛衰而变化,就要将各族生灵身上背负的权柄逐一拔除,让她们不能再对此方世界造成任何影响。
这也意味着所有的规则都将被她捏在手里。
露西塔下定决心,深深闭上眼睛,在时间的川流里,按住了当前这根弦。
再睁眼,雪停了。
她伸手摘下眼前的一粒雪,雪花的凉意让她稍稍镇静。
继而她拂开群雪,走入了生与死的世界——维尔蕾特催生的新世界层还很幼小、不够稳定,仍在缓慢生长,正是试验的最好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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