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走过来,伸出手。夏晓薇将日记本递给沈默。沈默翻了几页,兴奋地说:“就是它!就是这个东西!”
“于道泉是谁?”夏晓薇问。
“于道泉可是个大名人!”沈默说。
“名人?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夏晓薇不以为然。
“这不奇怪,因为你不是学历史的。我简单介绍一下吧!于道泉是现代着名藏学家,我国现代藏学的奠基者之一,山东省临淄人。你听说过《仓央嘉措情歌》吗?”沈默看着夏晓薇。
夏晓薇点头:“听说过,但没读过。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一本诗集。”
“《仓央嘉措情歌》就是由于道泉先生翻译成汉语的。”沈默随手翻看着那本日记。
“于道泉和柳墩儿他们家是什么关系?于道泉的日记怎么会在他们家?”
“这个问题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刚才那个老大爷说,柳墩儿的爷爷是齐鲁大学毕业,按时间推算,应该和于道泉先生的年龄相当。于先生也是在齐鲁大学毕业。会不会柳墩儿的爷爷和于先生是同学?这个问题不是我们考虑的重点,就是柳墩儿的爷爷偷来的也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只要这个东西。”沈默晃了晃手里的日记本。
“曾平教授又没有明说是什么,只说有一样东西。你怎么就断定是这本日记?”
“这很容易。看来,我还得介绍一下于道泉先生。于道泉先生之所以走上藏学之路,完全是因为泰戈尔。1924年,于道泉本来获得了公费留美资格。此年4月,恰逢泰戈尔先生来中国访问,于道泉先生担任临时翻译。泰戈尔对于道泉先生很赏识,他建议于道泉先生赴印留学。出于对泰戈尔的仰慕,于道泉先生欣然应允,并决定放弃公费赴美的机会。然而,于先生最终未能成行,因为泰戈尔的学术交流计划未能与当时的北洋政府达成共识……这本日记里面,说不定就有这段时间的记录。”沈默再次晃动那本日记。
一说到泰戈尔,夏晓薇就明白沈默为什么断定曾平教授说的东西就是这本日记了。泰戈尔,这位一生用孟加拉文写作的印度文豪,这段日子里已经被多次提及了。
柳墩儿在看着满屋的沟沟壑壑,很专注。
沈默和夏晓薇带着于道泉日记离开了柳墩儿的家。
马路对面,两个老大爷还在下棋。
沈默掏出一千块钱:“两位大爷,麻烦关照一下我那傻弟弟。我们这次是来办事的,不知道我姨妈过世。办完事我就来接柳墩儿。”
胖大爷感慨万端地说:“小伙子,行!我老汉说句不中听的话,按说像你们这种驴尾巴吊棒槌的亲戚,柳墩儿的事你可管可不管。管呢,是情义;不管呢,是本份。再说了,柳墩儿是个傻子,不管,他不会怨你;管了,他也不知道领你的情。今天你能拿出这一千块钱留给柳墩儿,说明你是个好人!够情义!我替这傻子谢谢你。你放心,不管你以后还会不会回来,我们都会看好你这个傻兄弟。”
沈默连声称谢。
而后,他们打车返回江北大学。但是,夏晓薇的心里却沉甸甸的。
注一:邓钟岳(1674~1748)。字东长,号悔庐。山东聊城人。康熙四十七年(1708)中举人,六十年(1721)登进士一甲第一,入翰林。历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工书,能诗文,康熙曾有“字甲天下”之誉。着有《知非录》《寒香阁诗集》4卷,《文集》4卷。
注二:于道泉(1901~1992)。字伯源,山东临淄区齐都镇葛家庄人。齐鲁大学肄业。1934年赴法国巴黎大学留学。1938年至1947年任英国伦敦大学东方非洲研究院高级讲师。建国后,历任北京大学讲师、中央民族学院教授。中国民主同盟盟员。从事藏学研究,研究动用拉丁字母拼写拉萨话全部声韵调的符号系统。与赵元任合译《第六代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情歌》,主持编纂《藏汉对照拉萨口语词典》。
第九章 日记
“我觉得我们就像强盗。这和入室抢劫有什么区别?如果柳墩儿是个正常人,这本日记或许就够他一辈子的花销。”回到榴园住处,在沈默的房间,夏晓薇给自己接了一杯水说。
“不,不能这么说。古人说过,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就是我们给柳墩儿留下一座金山,他会知道怎么花吗?那样反倒会害了他。”
夏晓薇从旅行箱里取出沈默的笔记本电脑,上网—无线网卡真是个好东西。
沈默翻看于道泉先生的日记。浅米色的道林纸。于道泉先生的钢笔字迹遒劲有力。由于墨水的原因,笔迹深浅不一。
日记始于1924年2月4日,止于同年7月6日。
泰戈尔访华的时间是1924年4月12日至5月30日。
沈默直接翻到4月份。
4月21日,星期一,晴。
今天,对我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得知泰戈尔明日来济,我被公推为泰翁的陪同翻译,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样的荣誉会落到我的身上。这是我自考取公费留美之后的又一个让我激动的消息。我对泰翁倾慕久矣!无论其文字,还是其为人,都堪为我辈师表。此次泰翁来华,本有诗人徐志摩及林徽音女士陪同翻译。济南学界同仁为尊敬起见,拟再公推一人做翻译,其实主要是陪同。故而,我才能有这份意想不到的荣耀。除了惊喜,还有一份紧张。
……
4月23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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