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慈震惊地抬头。
明明满目灰暗,可他似乎从泥沼里窥见了一缕日光。
“……你叫我什么?”
楚若婷眉目间坦坦荡荡。
“师兄。”她说。
这十年来,荀慈不能离药,他以病弱之躯担起了青剑宗的责任。他为她沦落至此,她也要负起治好他的责任。
荀慈覆盖双眼的锦带,再次被泪润湿。
他能感觉到太和剑就在面前。
少顷,他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抚过冰凉薄窄的剑身,像是在抚慰暌别多年的朋友。
荀慈伸张蜷缩起的手指,用尽全身力气,握住剑柄。
太和剑重八斤四两。
不重,但他单手举不起来。
荀慈迫不得已伸出两只手,寸断的筋脉令他手腕无力,不停发颤。
“哐当——”
太和剑摔在地上。
荀慈无颜以对。
他弓起脊背一阵咳嗽,咳了好长时间,苍白如雪的脸颊都泛起了薄红。他此时庆幸眼睛看不见,看不见楚若婷脸上嫌弃的神色。
“对不起……我做不到。”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楚若婷捡起长剑,再次递到他跟前,“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对不起他少年时的鸿鹄之志,对不起一身正气的朗月清风,更对不起这柄主动择主的太和剑。
荀慈枯木般的心似乎有嫩芽东西破土而出。
他要振作起来,不负余生剩下的时光,不让楚若婷轻看,不让同门失望。
荀慈咬着牙关,紧握剑柄,指节用力而泛白。
这一次,坚持了几息,长剑才跌落在地。
不等楚若婷帮忙,他便弯腰去摸索捡起。
楚若婷倚靠着窗沿,静静地盯着太和剑一次次落在地上,荀慈一次次重复拾剑。
她知道,荀慈不是在拾剑,是在拾他遗落的信念。
耳畔听着沙沙雨声,脑海里回溯起年少过往,和荀慈的之间的点点滴滴,都愈发清晰。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修炼,一起经历过青涩时的烂漫夷悦。
她不禁正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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