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诤“嗯”了一声。
原本只是几句再正常不过的客套交谈,林星欣却没有就此止住话头的意思,顶着笑脸查户口似的接连问着:“是上高中吧?我看她穿着一中的校服,成绩肯定不错。”
“还可以。”
“哎,倪老板你是不是下面乡镇的啊?刚才你跟妹妹讲方言,听你口音比较像野水那边的诶?我老家在野水旁边那个镇。”
“嗯,是野水人。”
“那咱们挺近的,算老乡!”林星欣热络地说,“现在年轻人创业确实都跑荞城来了哈!大城市嘛,出路多,比待在小乡镇有盼头多了。教育资源么肯定也是这里更好,倪老板家里很有远见啊,是特意为了妹妹才在荞城定居的吧?”
“……”倪诤顿了顿,“不全是。”
“这样啊。”林星欣笑,“挺好的挺好的。”
他们在这儿一来一回地你问我答着,另一边的两人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了。倪谨没刚才那么不好意思了,试探着同蓝焉搭话:“小蓝哥哥……你现在在哪里上班啊?”
“商业广场那边,和朋友开了个工作室。”蓝焉口里应着,眼神却朝着倪诤望去。他对林星欣忽然开始热切攀谈的行为万分不解,却终于有个机会能够放肆地打量起那人。
他们都多大了?十八岁相遇,如今已经过去九年,几乎是要奔三的年纪,为何那人像是少年感依旧?花店里柔和的顶灯灯光穿过倪诤的发丝和眼睫,恍惚间蓝焉错以为他们还在十八岁的野水,倪诤身边不是花架而是摆放cd与唱片的木质货架。而他们困在blue小小一角,把拥抱的瞬间当地久天长。
“婚策工作室吗?”倪谨明白过来,“是这个姐姐要结婚吧?”
“嗯。”蓝焉心不在焉地答着,见花架边那两人忽然一边交谈着一边朝门口走过来。他慌忙移开视线,身子不自在地转向门外,接着被林星欣从身后拍了拍肩,轻快地说道:“走啦,我买完了。”
“哦。”他干巴巴地回了句。
倪诤一副送客的姿态,替他们推开店门:“注意安全。”
他们之间不过伸出手就能触碰到对方的距离。蓝焉低下头,望着那人的脚尖,知道这话是对林星欣说的。
林星欣看了眼掉了魂似的蓝焉,冲倪诤笑了一笑:“是他开车啦。”
言下之意,该说注意安全的对象似乎弄错了吧。
倪诤沉默了几秒,终于转向某只使劲低头的鸵鸟:“路上小心。”
蓝焉终于抬起头,正撞上倪诤的眼神,两人短暂地对视一眼,都不太自然地别开脸去。林星欣一手抱着龙船花,一手握着包好的玫瑰,抬起胳膊肘搡了搡蓝焉:“倪老板跟你说话呢。”
蓝焉心里明白她这是知道了。
当时在冰岛,林星欣问起倪诤时,他随便找了些废话含糊了过去,她也没再问什么。这些年她常关心他的感情状况,阿萨也总张罗着要给他介绍姑娘,他应付不过,干脆在某次饭桌上利落地出了个柜。那两家伙立刻接受了他对姑娘不感兴趣的事实,又很快诧异为什么在他身边也从没见有过什么合适的男人。话题每到这他便不再作出任何回答,可日子一久人家也不难明白他这是有着心病呢。
林星欣现在这样,一定是猜到这心病此时就立于他们跟前了。
他囫囵应了句“哦”,就头也不回地朝路边走。林星欣对倪诤苦笑一下,颇有些无奈的意思:“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好像一直不在状态,你说奇怪吧。”
倪诤没作出什么反应,得体地同她告了别。待看着那两人钻进停在路边的车子里,倪谨急忙道:“哥,你怎么不留一个小蓝哥哥的联系方式?”
倪诤已经转身走回店里,轻描淡写地说:“林小姐的单子是小周和他们对接,不需要我去联系。”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倪诤回头瞥她一眼,这丫头书包都还没放下,拉链上的毛绒挂件一晃一晃的。“快写作业去,晚上不是还要去玩吗?现在闲着,等明天返校前又该抱怨写不完。”
倪谨盯了他一会儿,愤愤地一屁股在角落的小桌边坐下了。她心神不定地掏出张数学卷子,怎么想怎么不高兴。
九年前蓝焉离开后,她曾问过哥哥许多遍,小蓝哥哥去哪里了,还会回来吗?倪诤总是沉默,这沉默有时让她生气,觉得哥哥很没用,为什么留不住她喜欢的小蓝哥哥,也给不出任何解释。
有一次倪诤告诉她,人一生就是会有很多过客,大多数人只是来了又走,就好像等她小学毕业后,也不会再见到大部分同学。可她始终觉得那是错的,因为随着时间流逝,她确实已经忘了曾经熟悉的那些同学,潜意识里却觉得蓝焉是与他们完全不同的。
她一直记着他。记着他对哥哥笑起来时弯弯的眉眼,记得他总能不知从哪摸出些五花八门的小糖果,记得他和哥哥走在一起时头发被阳光镀上的那层金色,记得他偷偷对自己说,你哥哥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男生哦。
分明就是特别的。是完全不同的。
只是她也从没有问过,蓝焉对哥哥来说,是否也是位生命中特别的“过客”。
第35章痛多久
蓝焉坐进车里,有些疲惫地往方向盘上一趴。
“咋啦?”林星欣边系安全带边明知故问,“怎么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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