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做的正好,咬上去豆角易碎有弹力,特别是里面的汤,肉和豆角的味已经充分地融入汤里,滔上一勺,拌入高梁饭里,饭粒油光发亮,闻着浓香诱人,吃上一口,回味无穷。吃饱再喝半碗鱼汤,做汤的鱼是用盐过的,切成小块,放入锅中加上萝卜清炖,这个炖了一上午,白白的汤上面飘着几个青色的葱花,一青二白,喝着非常解腻。
吃罢饭,奶从里屋里提出半布袋白面交给娘,说是包饺子。我们当然也全部留了下来,爷那桌的小辈们除了大堂哥外,其它都不允许喝酒的,所以不喝酒的几个堂哥也来帮忙包饺子,奶看了看灶屋这么多人,又看爷他们还正聊得欢,就转门回她房间了。
灶屋里包饺子的菜,奶早就拿出来放在桌上,五斤五花肉,加上整整一筐萝卜,还有一捆葱。人多力量大,有切萝卜的,有和面的,还有切肉的,灶屋里站满了忙碌的人。我和小七被安排在上屋剥葱。小七悄悄告诉我:“姐,今年咱奶咋这么开心哩,都没有捽盘子,还给白面包饺子,俺从小就吃过一次白面包的饺子。可好吃了。”说着还用手擦了擦不存在的口水。
原主可没有奶的记忆传给我,可能是认为无关紧要吧。我用手指着小七的嘴巴也悄声地说:“羞不羞,天天就为了这张小嘴,等以后姐有钱了,天天让恁吃白面饺子,让恁吃个够。”小七感激地看着我,自从上次让他看到我的神力后,小七对我说的话更加信服了。
好吃不过饺子,胖胖的饺子一口咬下去,全是馅料,萝卜放的多,吃起来还不油腻,我一人吃了两大碗。奶瞅了我好几次,我当没有看见,直到奶的脸越来越黑,呼吸加重时,我才果断地放下碗筷,溜之大吉。
第二天早上,娘找出了花儿姐出嫁时我们穿衣服,只穿了一天,娘收起来,今天又给找出穿上,叶儿姐穿的是以前娘年轻时穿的对襟棉袄,粉红色棉布做成,偏瘦的二姐黄黄的头发在后面盘起一个锥鬓,用一根梅花银钗给固定,额前有几缕短的碎发缩卷着,让柔弱的小脸多了一丝俏皮。我和小七自然是不用绑头发的,整个冬天就我俩天天戴着棉帽。
二娘有次还笑话我说:“哟,恁看俺家四妮,天天一个帽子盖了大半张脸,这么好看的脸白瞎了,还这么皮,天天跑着玩,从哪能看出是一个小妮,谁看谁不说是一个小子呢,以后长大了,谁敢要哦。”
大年初一走自家,要去给自家长辈拜年,我们一家五口穿戴整齐后,就来到了上房,桌上放了一盒花生,和一包点心,那是款待乡亲过年互走相拜吃的,我们很自觉地没有去拿。
大爷已经陪在爷的身旁了,地上还放了几个蒲团。我们四人向爷、奶磕头后,奶给了我们一人一个铜钱,我还准备向大伯拜年拿红包呢,五哥赶紧拉住我,我回头看着五哥,眼里充满疑惑。
五哥凑近我耳朵说:“别磕,以前磕过,没有钱给的,别的堂哥都不磕,咱们也不磕。”
哦。我点头,苦下脸,原本如此,这个家除了奶,就大伯有钱了,他都不给,那别人想给也没有啊。
有大伯在,爹在爷面前是上不了脸的,于是爹领着我们四人,走村串户了。一上午嘴甜的好处在这里展现地淋漓尽致,中午我们回家,我和小七俺俩的口袋里、手里,装满了各种吃的。而二姐和五哥两手空空如也。在村里走了一圈后我也发现曹家在这里好富啊。除了族长家可得一比,其它的不能相提并论的。不过乡亲都很热情,只要你去他们家,都笑脸相迎,把为数不多的吃的,招待我们。我和小七拿的吃的,全是这家一颗花生,那家一个红枣,加在一起就这么多,可见我们多受欢迎。还有一家自己都没有吃的,我们走时却非要送我们一颗萝卜,当然我们是坚决没有要的。
今天中午的饭菜是昨天上午的一些剩汤又加了点白菜给煮出来的,馍馍也恢复了定量,虽然不好吃,但是是热乎的。看过了村里的人家,我更吃的津津有味了。
每年的初二大姑会回来,奶规定家里谁都不许出门。停了好几天的火堆又给点燃起,花儿姐的回礼中两匹绸缎,奶给爷他们俩人做了两套棉衣。
人靠衣装马靠?,这句话一点没错,我和小七去上屋时就看到奶和爷坐在上屋的椅子上,不远处的火堆把屋里照的亮亮的,奶身穿深篮带印花绸缎连襟棉袄,头戴同色绸缎抹额,抹额上绣有蝙蝠图案,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参杂在黑发中被一根银钗整齐地固定在脑后。曹老爷子穿着同样深篮带印花绸缎对襟棉袄,稀疏的头发全部梳绑在头顶挽成一个圆,用一块四方绸缎给固定。两个端坐在那,真的像大户人家的当家人。
大姑一家今天来的很早,我们还在屋里烤火时,大姑手里提着两盒点心就来了。一进屋就是爹啊娘啊的叫了一通,姑夫和家里的三个孩子随后也进了屋。大表哥焦喜全,今年18岁,二表哥焦喜庆今年16岁,俩人穿同样浅青灰色的长棉袄,头上带同色方巾,只是大表哥长的细皮嫩肉,显得文质彬彬。二表哥长得像姑夫,整整比大表哥矮一个头,皮肤也黑,不过嘴却很甜。表姐和大姑一样,满头青丝配银钗,双耳银坠垂两边。只是表姐长像略差了点,光看外表也算是小家碧玉型的。
一家人进入屋中后,姑家的三个孩子跪在蒲团上给爷和奶磕了头,奶那慈祥的笑容刺痛了我的眼。从不劳作的双腿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拉起表哥、表姐们,嘴里更是说道:“喜全,咋又瘦了,是不是读书很吃苦。”“喜庆也是的,怎么还没有长高,小孩子要多吃点。”“喜欢,姥的乖乖,一年没有见过姥了吧,平时也来跟恁小姨玩啊,哟,你看这小脸长得更好看了。”奶一边亲切地说着,一边伸手拉着小表姐的手抚摸着。要不是身边的人淡定自若,我都怀疑她和我一样被人给换芯了。
“老大家的,恁几个干啥呢,屁股下长钉了咋地,没看到家里来客了吗?还不赶紧倒茶。”奶转过头朝大娘他们厉喝道。立马让我回神,奶还是那个奶,没有换。
“娘,别这样,俺也不是外人,倒啥茶,俺自己倒就行,想着能早点过来看娘,俺这会都有点累了。”大姑挨着奶坐在那,双手还拉着奶的手不放,说是自已倒水,连屁股都不有抬一下。
“老大家的还杵着干啥,等着恁妹子自己倒吗?”奶凶一嗓子后,又放柔了声音和大姑说起了悄悄话。
“哎,娘,马上好,大妹,恁等着。别起来,俺马上端过来。”大娘就是大娘,无论面对什么的境况,都能笑脸面对。
临近中午,娘他们几个都忙着做饭时,大姑还在和奶在火堆旁聊天,“啊……。”奶的屋里传来了一声小姑那震耳的惊叫。接着又是“哇……哇……”的哭声。
一家从全往里屋去,只见小姑坐在床沿上,收捡地上的一堆头花,手饰,早上穿的衣服,袖子上被撕裂一个大口子,固定好的头发,现在也面得凌乱。表姐则坐在地上双手握拳,两眼紧闭,哇哇大哭,头发同样是凌乱,耳朵上的两个耳坠也少了一只,耳垂红红的,好像还见血了。
奶去拉小姑,大姑去看表姐,忙问怎么了。
小姑委屈地喊了一声:“娘。”接着就哭道:“俺好心给她看一下俺的头花,欢喜说,俺的头花不好看,还给拆了一个,俺不让她拆,她非拆,俺抓住她的手,她就抓俺头发。”
大姑也拉起地上的表姐,怎么哄都哄不好。表姐就是闭着眼一直哭,大姑就说:“娇秀啊,欢喜的眼光好着呢,她说不好看,那绝对不好看,拆个头花,怕啥,恁是长辈,要让着她,恁看咱娘把恁给惯的。”
这下奶不乐意了,“娇秀是长辈,可欢喜还比她大几个月呢,俺咋惯她了,她不像恁,出生时家里条件还好。娇秀出生家里就没有什么钱了,都没有吃好过。咋惯了。欢喜也这么大了,不好看也不能拆了啊?”
“娘,恁就是偏心,恁看看欢喜的耳垂都红了。”大姑抱着表姐也哭起来。爷他们也听到了,都过来又是劝,又是安慰的,屋里的哭声才渐渐消失。
欢喜也擦着红红的眼睛终于开了口:“小姨的头花这么难看,她还说是县城最流行的,咱都没有见过。俺说给俺一个,她不同意,俺就让她也没有。”哭得沙哑的声音,说得那个理直气壮。
又是一位被娇惯出来的脑残,认为全天下都得让着她,可她遇到的也是被全家给让着的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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