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顾四周:“我这就叫人上来清扫,时间太晚了,回房间睡吧,少爷。”
傅轻决凝视着相框里的照片,段宁那天败露后留在书房里镶嵌回去又扶稳的东西。他想他是可以夺回自己的母亲,夺回自己想要的一切的,如果那天他闯进了别人的家里,要带走苏唯,让苏唯跟他一起回新联邦,他一定可以做到。
但他没有。
照片里的人和美丽港湾都不会再回来了。
而傅轻决必须,也已经放段宁离开了这里。
傅轻决其实从未在外面的世界里找到过自己,也从未走出过这片困住他的地方。
傅轻决只有继续把自己一个人困在这个不会结束的错误里。
段宁走进国会大厦前,刚在娱记报道上看完了傅岐山登机离开新联邦前往国外疗养的新闻。
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一个比一个惊人,以至于一次次的爆炸新闻炸下来,现在突然来了个如此温和的,仿佛都不叫个事了。
真正身处其中的人却知道,即便在此之前宋渊已经不明不白的死了,首都被大雾笼罩,一切好像还有搏一搏的余地,可傅岐山的退场,无论是自愿还是迫不得已,都像是一颗信号弹,标志着某种真正的溃败。
段宁感觉不到痛快的情绪。
他也很清楚,要求重审李铎总统遇刺案的行动已经准备在即,而其他人的犹豫、观望和担忧都是人之常情,因为段宁恢复身份无望,没有切实的依据,也就没有可靠的利益,叫他们怎么可能都舍下前途和政治生涯来以命相搏?
段宁被身后的一股寒风中推进了大门,止不住低头咳嗽起来,然后站在了高耸的石柱之下,抬眼便是象征着正义、公平和民主的雕塑。
他亦只剩一具血肉之躯。
楚晃位于国会大厦的办公室里,一张光泽温润而气息深厚的楠木办公桌外,会客椅上却坐着位难得一见的贵客。
楚晃看了看桌上放着的那份文件,目光缓缓而诚恳地投向了对面。
此时此刻的新联邦内,最春风得意的两个人坐在了同一张桌上。
“我的条件刚刚已经告知过楚部长了。”
傅轻决开了口。
楚晃点了下头,但眉头拧起,很开诚布公地说出了现实的困难之处:“傅先生应该知道,李铎总统遇刺案的背后和军火走私案是一个问题,可以重审,但无法找到所谓的真凶定罪,当年那些事情能够发生,上至总统内阁,国会议院,下至各权力机关,督察部门,牵连之下,恐怕没有谁敢说自己毫无过错过失,就连……”她和傅轻决对视着,没有将“你”与“我”说出口来。
“当然,”傅轻决说,“那么请问楚部长,你是为了什么而做出的这一切?”
楚晃沉默片刻,目光毫无闪躲:“为了新联邦和因为这一切而受苦的人。”
傅轻决从未相信过任何一个为了选票和资金支持而可以做出种种承诺的政客,而像楚晃这样的政客,见到傅轻决更不应该许诺如此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应该告诉傅轻决,一旦她上任,她能给傅氏什么样的政策支持,她能帮助傅氏继续达到什么样的不输傅岐山掌控下的高度。
但楚晃不是其他人。
她在傅轻决拿出那份文件的一瞬间,也就明白了此次傅轻决愿意前来会面的重要性。
段宁一路搭乘电梯,走到进入长廊的地毯上时,前方办公室的门不急不缓地便恰好开了。
他是来见楚晃的。
楚晃边说着一贯的客套话送客边跟在后面走出办公室,刚转过身看去,傅轻决也抬了眼,顿时停在了原地。
段宁毫无防备,直直对上了傅轻决的脸。
“傅先生,我还有事,就先不送了。”
楚晃最先反应过来,不卑不亢地说道。
段宁将忍不住咳嗽时挡在口鼻前的手收了回去,然后朝楚晃点了点头,往走廊这边靠墙一步,越过傅轻决,跟着往办公室里走。
傅轻决仍然一步未动,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没有酒气,眼下的乌青遮住没有,看起来是否光彩照人。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条件反射一样开始阵阵刺痛,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了这些又有什么用。
可他知道段宁一直都在首都,段宁一定住在了江牧的家里,他很可能还能再见到段宁。
可傅轻决依然不敢想象。
段宁对他视而不见,仿佛已经亲手把他杀死,再与他便是天底下最陌生的陌生人,从他眼前一步步地经过。
傅轻决在段宁来到他身侧的这条直线上时,忽然动了动自己戴着戒指的左手,往里侧藏了藏。
可他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地伸手去抓住段宁,牢牢地抓住段宁。
等到段宁的身影飞速消失在门里,傅轻决才开始往外走,他走得一步不停,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傅轻决,可他摸着自己手中的戒指,眼前浮现的是段宁空空如也的左手……
傅轻决快步回到车里,在车门关上的一瞬间,闷得快要窒息的胸口在呼吸时陡然一阵剧痛,喉咙里涌上铁锈之气,傅轻决从嘴里吐出了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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