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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太君微微一颤,心想:糟了,这诈死埋名之计是寇大人定的,给宗保送去的快信是桂英写的,我也看过。信上告诉宗保,往棺材里装两床棉被。如果棺材一打开,全完了!我得一赶紧阻拦:“庞太师欺人太甚,文广虽说年幼,终是钦差大臣。莫非让他的尸体曝在三光下?”哈哈,佘太君,不开棺材,难辨真假呀!”仁宗皇帝一摆手:“你们不必争了。是真不假,是假难真。开棺检验,必见分晓!”
第三回 鹅头寺少帅重学艺 寿春府老妖初兴兵
皇上的金鸾殿宏伟浩大,群臣站得很远,他的坐位高高在上。身后有两名宫女掌着执扇,身边站着一名太监,负责传递圣旨、奏折。这太监不是旁人,正是秉笔处新任大总管高升。
前文书说过,这个高升外号“高力士”,由于略通文墨,曾任秉笔司太监。后来,他因介绍庞妃有功,才升任大总管。小太监不敢惹他,同级的总管们都拿他穷开心,说他靠紧“杨贵妃”,还能提拔。高升虽然不满,又没理由反驳。为了改变自己的形象,他便普遍结交名臣,与一些大臣常常来往。前天,他又去大承相寇准家串门,老寇告诉他说:“凭着庞娘娘的裙带关系,你即便当了都总管,大伙也瞧不起你。若想树立威信,得干几手漂亮活,别人见你有才有智,自然会敬佩你了。”
“相爷,我能干啥?”高升挺信任寇准。
“眼下就有个漂亮活,非你不可。据我得到的确切情报,小钦差杨文广已经死在边关,再过两三天,棺材就会进京。到那时候,金殿准乱套,有人主张开棺材,有人不让开。你把皇上看住了,他要不让开,你就老实呆着;他要让开,你用脚尖在龙案底下一踢他,再轻轻一摇头。这事只要干得利索,你的名望一下子就能起来。”
“相爷,说笑话呢?能有这事吗?”高升摇摇头,根本没往心里去。如今,寇相爷估计的那些场面一一出现了。高升惊奇。不怪人家当丞相,比算卦的都灵。该我干漂亮活了。他把右脚脚尖一伸,在皇上腿上碰了一下,又轻轻一摇头。皇上心想:什么毛病?噢,明白了,这是不让我下旨开棺呀,对,棺材不能开。里边要是真有杨文广,对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翻身弄骨,很不人道。里边要是没有杨文广,佘太君欺骗皇上,虽属死罪,我敢杀她吗?九十六岁了,又有天大的功劳,把她杀了,不但杨宗保得反,朝中大臣得反一多半。如果不杀她,我的脸往哪搁?最好的办法是不开棺材,大伙都装糊涂。死个黄文灿也不算大事,多加封赏也就完了。就这么办了。幸亏高升提醒,险些出错。皇上想到这,看了高升一眼,心说:这小子还有点计谋,往后还得提拔他。
其实,上述过程,全在一瞬间。
“棺材在午朝门吧?这……午朝门是国门,在那里翻动尸体,于国于朕都不利。佘太君,快把棺材拉回天波府,自行处理去吧!”
“多谢万岁。”老太太心里,一块大石头才算落地。
庞文不服,可是皇上说了“午门动尸,于国于朕不利”; 如果自己再坚持开棺,那是对抗皇上了。眉头一皱,又生奸计:“万岁,既然不开棺,让佘太君处理后事,那就证明您相信杨文广真死了。可怜,小小年纪,死在钦差任上,应该大大追封啊!”这招也够毒的。如果追封了杨文广,就得载入史册。将来,杨文广再出来,国史改不改?杨家不但欺君,而且欺国,罪名更大了!
皇上是吃一堑一长一智,这回彻底明自过来了:“事情尚未查清,暂不追封杨文广。只追封黄文灿为二品副将,赏白银一千两,散朝!”
丞相寇谁心中暗笑:皇上被逼急了。一头是奈太君,一头是庞国丈,他也够难的。好,只有散朝才最为痛快,他见大臣们面面相觑,抱腕当胸:“各位,我老寇先行一步。”说罢,回归相府。刚刚吃完午饭,太监高升就来了:“相爷,活神仙!全靠您那高招,小的一伸脚,您猜怎么着?皇上回宫当众夸我大才,还赏了四瓶御酒、两匹宫绸、一块羊脂玉白璧。这块白璧能值个百八十两银子,小的不敢留,孝敬相爷吧。往后有好主意,多给小的出几招。”
“行,行。相爷我满肚子没别的,都是高招。那块玉你留着吧,将来说个媳妇……”
“相爷拿咱开心,咱是心有余,力不足!”
寇准刚刚送走高升,天波府副总管杨兴就来了:“相爷,我家主母再请您去一趟。”
“得,还够忙的。”寇堆来到天波府。“老伯母,文广没地方去了,又让我出主意吧!”
佘太君笑了:“寇丞相,什么事也瞒不过你呀!文厂诈死埋名,这主意是你给出的,虽说暂时蒙混过去,终究不是长法。你想想,我这天波府客人不断,王公大臣、军事将领几乎每天都来串门。他们万一发现了文厂,那欺君之罪,我家就得承当。寇大人,救人救到底,你替文广找个去处吧。”
寇准笑道:“实在没地方去,就住我家。”“寇大人取笑了,住在相府,算怎么回事?”
“我家离您家很近,老太太想念重孙子,可以随时见面呀!”“我宁可不见重孙子,也得让他走远点。”
“这就好办了。”寇准胸有成竹。“老伯母,二十多年前,你家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时候,我曾跟随六郎延昭亲临前敌。有一次,我们二人勘察地形,路经晋北云中山,山上有座鹅头蜂,峰顶有座古刹,称作‘鹅头寺’。(奇*书*网^。^整*理*提*供)寺中一长老法号慧圆,当时能有五十多岁。他久闻杨六郎大名,把我们请到禅堂盛情款待。饭后茶余,慧圆长老邀请六郎演练枪祛。杨六郎推却不过,只得走了几招。慧圆称赞之余,又轻轻摇头:‘杨家枪法虽是天下第一,却柔巧太多,缺少阳刚之勇。’你家六郎历来都是礼贤下士,见人家指出不足,忙向长老请教。原来,慧圆长老本名张芳,乃三国名将、西乡侯张飞的后代。张家枪以勇著称,张芳又受过嫡传,年轻的时侯名气极大。五代十国的君主们都想请他出世。张芳却想:先祖张飞生于三国,乱战了几十年,天下不得太平。如今是十国,比三国更乱,你征我杀,受苦的却是百姓。为此,他把红尘看破,隐姓埋名,在鹅头寺当了和尚。至于他的身世。从来不向外泄落,由于崇敬杨六郎,才道出真情。当时,六郎曾苦劝张芳:‘大宋盛世,皇帝英明,长老应报效国家,省得埋没了张家枪法。’长老却说:‘年过半百,无意功名。为了使张家枪法流传,请六郎在杨家嫡系子孙中派选一人上山学艺,届时,自己会倾囊相赠。’可是,几十年动乱,你们杨家将为国奔忙,至今未能派出一人。自从文广杀死黄文灿,我为你家订下‘诈死埋名’计之后,便替文广寻找出路。想来想去,想到了慧圆长老。半个多月之前,我派快马给长老送去一封书信。长老年届古稀,痴悄没减,他在回信中声称:只要杨文广上山,自己会尽力授枪。老伯母呀,您只要舍得重孙子远行,就让他去鹅头寺吧。一来躲灾,二来学艺,两全齐美,何乐不为!”
佘大君深受感动:“寇大人,你是我杨家的恩公呀,当年,是你审清潘杨讼,替我杨家报了大仇。如今,为了文广,又让你几次操心,想得这样周全,让老身如何谢你?”
“说远啦。老伯母,事不宜迟,还是让文广早日行动吧。”
当晚,穆桂英亲自修书,又加盖了“无候侯”、“浑夭侯”两封金印,派副总管杨兴陪同,将杨文广送上鹅头峰。
慧圆长老已经七十岁了,不能再开山门。他指定寺中第一高手,自己的九徒弟无极子收下文广,自己算是师爷。从此,文广在寺中住下。白天习文,晚上练武。慧圆长老和无极子教得认真,文广学得刻苦。眨眼八年,文广二十二岁了,文武艺业突飞猛进。
这天,慧圆长老把文广叫到禅堂,说道:“孙儿,你在上山之前,已经掌握了杨家枪法,这八年寒暑,又把张家枪学得深透。不是师祖替你吹嘘,你手中那杆枪,敢称神出鬼没,炉火纯青了。除此而外,你又读了很多书,掌握了大量兵法战策,论文论武,足够杨家第五代英杰了。为此,师祖和你师父商量过,决定派你下山,为国报效。杨家将应该是沙场上的英雄。你已经二十二岁,再不下山,很难成名。更何况国家有难,正是你立功的机会。”
“师祖、师父,国家有什么难?孩儿怎么一概不知?”“你只顾专心学艺,天下大事很少过问。唉,刚刚太平了几年,又有人造反了。”
“谁?是谁造反?”“师祖早已看破红尘,不问世事。你赶紧奔赴京都吧,只要进京,一切便知分晓。”
文广见师爷、师父都不愿说破,自己也不敢再问了。次日清晨,遵嘱下山,与老人家洒泪而别。离家八牟了,一来练武紧张,二来诈死埋名,怕人发现,所以从未回过京都。此时,恨不得一步跨入天波府,与亲人相见。
晋北云中山距汴梁一千七百里,文广快马加鞭,这日来到中条山下的阳城县。小县虽说偏僻,市井却很繁华。时近中午,文广找了个饭铺,堂馆急忙迎上:“客爷,吃什么、喝什么,请您吩咐,保您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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