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活物似乎格外懒惰,连呼吸都要抓着间隙躲懒,“呼”的外壳博|起了,“吸”的外壳却久久不陷下,两者间的间隙快够寻常人呼吸上十几个来回。
太平?太平在里面?
殷停脚步生钉的定在王座下,仰着头向上看,自己的呼吸也和壳子的搏动同频了。
他如何也想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要以什么样的姿势蜷缩在那蛋壳里,静静地被丢在黑暗中。
哪怕太平是个格外纤弱的小姑娘,她也蜷不进去呀。
殷停觉得眼睛发刺,一股说不上来的恐惧随着四方的如潮水般的黑暗将他压住了,这时,托举着王座的荆棘条突然垂了一段下来,像在邀请着他似的。
殷停脚步一时迟疑,却咬着牙,像下定了无论等待他的何种残酷景象都要用这双眼尽收眼底的决心似的,一步踩上荆棘条。
荆棘条托着他回收,在蛋壳周围盘结出一个平台,让他踩了上去。
殷停伸出手,缓缓抚摸像蛋壳。
冰冷,粗糙。
像是察觉到他的来到,藏在蛋壳中躲懒的小姑娘突然勤奋了起来,搏动的频率加快,像是在积攒着力量似的,足过了好一会儿,搏动静止了下来,蛋壳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从顶部开始向下裂出八道纹路,白烟从纹路中喷了出来。
“咔咔。”
冗长的呻吟声,蛋壳像盛开的一朵大花,将包裹在中心的花蕊呈现了出来。
殷停自诩见过大风大浪,一生的泪都流在了溪止山,剩下的唯有心如铁石的决意,甚至和师兄重逢,数次目睹师兄落泪,他都没有哭一声。
眼泪是心中决意的天敌,一旦落泪,就像心被划了道口子,决意便会随之消逝。
可当目睹眼前的景象,他却无论如何,用尽了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力量都克制不住心头的偌大悲痛。
只见盛开的花冠中拖着个只有拳头大小的烂肉,其上遍布着经脉,暗红近黑的血液在静脉中流淌。数不清的漆黑锁链从天穹灌下,插进了烂肉中,将之束缚在王座之上,烂肉,不,她的一呼一吸,好似都是痛苦的呻吟。
请允许殷停用她来称呼它,因为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她是谁。
“太平!”
殷停嘶吼了一声,喉头的哽咽将剩下的悲音压成了一道余声,他只出了这么一声,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道似的,顺着台子滑跪了下去。
他此时已经分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个人,抑或是某种悲伤的聚合物,他感到眼中如刀割一般,滚滚热流顺着眼眶漫出,仿佛那流的不是泪,而是他的心头血。
殷停强行将喉头的血腥咽了下去,凝出把因果刀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将喷薄而出的七情五感一并封住,挥臂一刀斩出——
“唰!”
风压骤起,万千因果悲鸣,随着道道令人牙齿发酸的切割声,束缚着姜太平的因果锁链被悉数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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