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我们旅程的深入,我们见识到了城市里到处充斥着人类所创造的各种奇珍异宝,让我们应接不暇。我不得不把这些东西归纳总结,才方便我观察形势,洞察危险。例如那些咆哮着飞速前进的带轮巨兽,动起来风驰电‘’掣‘’,于是我把它们统称为“车”。为了区别,四个轮子排‘’汽‘’量较大的,我称为‘’汽车‘’。只有两个轮子的,‘’机‘’械较为外露的,称为‘’机车‘’。那些形态各异无处不在的发光怪兽,它们发射的光都有一个很明显的发射方向,就像是把眼睛怒‘’瞪‘’时的眼神具现化了。我就把它们统称为‘’灯‘’。人类居住的巢穴拔地而起,四四”方方‘’,我把它们统称为‘’房‘’。而那些特别高的房子在夜晚像天上“漏”’下来的星星般闪闪发亮,我就把它们统称为“楼”。楼房之间,人类会留出一部分”陆‘’地供人类交通所用,我把它统称为“路”。有些方形的黑色机械能够一直播放‘’音响‘’,我把它们称为“音箱”。有些能够发出‘’荧光‘’的‘’平‘’面能够播放出像小聪的天眼一样播放出视频信号,我把它们统称为“荧屏”。我仔细观察了很久才确认荧屏里的只是视频影像,而非实物。有种材质很‘’薄‘’,边缘又很锋‘’利‘’,它能透光也能反光,我把它统称为“玻璃”。
随着我们深入城市,有两个疑问自始至终深深地困扰着我。
第一个疑问,为什么人类可以容忍自己的栖息地存在着这么多这么吵的噪音?!在我曾经的那片广阔森林,从来只有鸟语兽鸣,风吹叶动。阳光静静地洒落,周围只有静谧与平和,感觉不到时光的流动,那种感觉就像是阳光特有的声音。
而在城市之中,到处充斥着汽车高速奔走的轰鸣以及其怪异的尖叫,还有形状各异的铁象们聚在一起建造楼房,发出从不停歇的碰撞巨响。数不清的人类行色匆匆的来回奔走,每个人都在用很高的音量交谈。甚至有人耳朵明明被一个小巧的玩意堵住了,却独自一个人对着空气大声讲话。空地上会有音箱不停地发出动听的声音旋律,一群着装鲜艳的人们则跟随着音乐的节奏整齐划一地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让我根本无法理解。
第二个疑问,则是为何城市到处都是光?就算太阳落山之后,城市依旧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光芒。彩灯的妖艳颜色和巨屏的变幻影像赶走了黑夜本该拥有的宁静,平添了许多诡异而不安的气氛。
不仅是灯光,就算是白天,城市里也存在着巨大的光威胁。高楼那些闪亮平整的玻璃表面,能反射出蓝天白云的影子。当它们反射太阳的时候,极度闪耀的太阳光超出了我的感光细胞的负荷,竟会让我暂时失去视物的能力,甚至就算恢复了视力之后,还会让我的视野中出现一些虚斑,久久不能散去。
即便整座城市看似如此嘈杂纷乱,光怪陆离,但我其实可以感觉到隐隐之中有一种强大的秩序在引导着个人的行为和维持着城市的运转。就像是把那些井然有序分工明确的蚂蚁队伍放大且复杂化了成千上万倍一样。每个人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去到特定的地方履行特定的职责,又存在着一个庞大而精妙的系统把百万千万人的成果整合融汇在一起,化作了人类部族的各种产品和工具来维护人类部族的运转和发展。在这样的体系之下,人类能制造出这么多极具破坏力的铁象和极具运动力的汽车,似乎变得合情合理了。
除了人类,没有任何物种可以具备这种程度的生产力。除了畏惧,我不由得对人类的强大产生由衷的尊敬。
自从进入城市之后,就没有过几天清凉的天气。我们就像在追逐太阳一样,越接近城市的中心,整体的温度就越来越高。再加上噪音和强光的干扰之下,我们根本无法好好地休息。再加上此前吸入的毒气造成的不适感依旧挥之不去,我们就这么长期处于一种疲惫而高压的精神状态之下,勉强地继续着我们的旅程。
这天,我被热气压迫得有些精神恍惚,只能勉力地紧贴在赤羽的腹部,明显能感受到赤羽急促的呼吸和摇晃的飞行姿态。看来赤羽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只能祈祷着赤羽能早点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让它避暑休息一下。
“砰”的一声闷响!
赤羽的头部猛然遭受了一个强烈撞击,躯体顿时变得瘫软无力,翅膀也停止了扇动,开始急速地下坠!
白斑飞行的时候位置稍微靠后一些,被这一下闷响吓得从恍惚中猛醒过来,才发现赤羽晕厥了过去在往下坠落。白斑赶紧直冲过去想要从下方托住赤羽。在下坠的空中,赤羽的身体无法固定,白斑勉力用背支撑了几下赤羽,只能稍缓赤羽的落势,根本无法完全接住赤羽。
情急之下,白斑只能狠心用爪子去抓赤羽的一只翅膀。落势太急,白斑不得不用尽了全力,爪尖深入赤羽的血肉才吃上了力。白斑的拉力和下落的重力一阵猛然相冲交汇,发出了一个诡异的响声,赤羽的落势终于止住了!但是,赤羽的翅膀根部和白斑的大腿和各自的身体有了一个明显的脱节,像是骨头遭受了重创。尽管如此,白斑忍着痛奋力拍翅向上抬升。白斑引以为豪的蛮力根本无法支撑两只鸟的重量,尽管落势已缓,但赤羽和白斑还是不可避免的在缓缓下落。
离地面已经越来越近了。麻木和疲劳很快缠上了白斑过度发力的双爪,突然就变得像是凶暴狰狞的恶鬼一般在撕扯白斑的爪子。即便白斑再怎么努力坚持,它终究无法违抗物理定律。一阵颤动过后,白斑双爪脱力,不受控制地失去了赤羽,只留下了赤羽翅膀上一些带血的毛皮。赤羽依旧昏迷不醒,再度直坠而下!
白斑很想再度用爪子抓住赤羽,但它惊恐的发现,它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双爪。它的一双利爪因为发力过度而暂时失去了知觉。白斑无暇顾及自己的双爪,向着赤羽直冲过去,用双翅抱住了赤羽,护在了自己的胸前,打算用自己的躯体作为缓冲来保护赤羽。因抱着赤羽而无法扇翅的白斑已经无力改变运动的方向,随着赤羽从接近一棵大树的高度直坠而下。
我一直紧贴着赤羽的身体。我的体重太过轻微,对于缓和赤羽和白斑的落势根本无能为力。但我并没有放弃求生的意志,一直在寻觅帮助伙伴的良机。
接近地面之后,我终于发现在正下方的不远处有一个平顶的房子,落在上面的话可以大大减少下坠的距离。我的体重和运动力不足以托起我的两个伙伴,但是稍微改变它们下坠的方向,还不至于能难倒我。
我滑行到赤羽和白斑的侧下方,叶面倒扣,最大限度地利用了空气的阻力悬浮了起来,借势顶了它们一下。多了这么一个侧方的力量,赤羽和白斑就像我预计的那样向着平顶房的屋顶落下。
我没有就此停下,驭风加速滑到了赤羽和白斑的正下方。就在它们就要撞到屋顶的一瞬间,我再度叶面反扣,同时所有气孔猛吸一次气之后紧闭起来。大量吸入的空气让我的叶面顿时变厚了几乎两倍,加上叶面倒扣困住的空气,让我形成了一个缓冲垫,挡在了屋顶和赤羽白斑之间。
白斑拼命调整身形,把自己最厚实的胸和背移到了赤羽的下方。“咚”的一声闷响,赤羽和白斑坠落在了房顶,双双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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