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透过了窗,照在了略显凌乱的书桌上,驱散了之前萦绕在书房内的黑暗,却驱散不了沈欢紧皱的眉头上弥漫的愁云。沈欢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低着头在苦苦地思索。他头上原本黑亮有型的头发在经历了两个通宵之后,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采,显得凌乱不堪。
“可恶!不管怎么算都是没希望啊!”沈欢把自己面前写满了运算和数额的草稿纸狠狠地揉成了一团,扔向了一旁的废纸篓中。那团废纸弹筐而出,加入了其它废纸团的行列之中,散乱地掉在地上,和沈欢的心情一样狼狈不堪。
沈欢几乎把所有可能的方案都考虑过了,几乎把能万林可以动用的每一分钱都榨取到了极限,还是找不出任何一丝让万林能够渡过眼前的危机的可能。万林的账户已经几乎要空了,连沈欢家的房子在万林进行设备更新换代时就已经被抵押了。没有流动资金,没有项目可以做,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罚款,可能要被林业局列入黑名单,几十个工人要养着,设备每一天都在折旧,不管沈欢如何绞尽脑汁地思索对策,万林的情况就像是一潭冰冷的死水,毫无生机和希望可言。再过两天就是和采伐队员工们约定的,给出采伐队未来方案的日子了。辉煌了几十年的万林采伐队,已经不可避免地走到了破产的边缘。
沈欢无助地把头埋在了书桌上,不想再去看那些琐碎繁杂的报表和清单。阵阵困意袭来,已经连续两个通宵奋斗的沈欢再也抵抗不住,昏昏地睡去了……
沈欢做了一个梦,梦到万林渡过了困境,和各大林场建立了良好的关系,还拿到了三个最大林场的长期合同,林场里伐木工们热火朝天地工作着,营地里车水马龙,把一批批的木材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客户的仓库里。工人们在伐出来的空地上又植下了一排排的树苗,经过一定的生长周期后长大成材,林场和采伐队处于了一种琴瑟和谐的可持续发展的良性循环当中,互惠互利。万林采伐队,终于恢复了当年响当当的名号,重新成为了行业的领头羊……
沈欢猛地醒了过来,竟已时至中午。沈欢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自己狠狠地说道:“沈欢啊沈欢,你什么时候堕落成了一个要活在梦里的软蛋了?!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去解决这个困境啊!”沈欢到厕所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泡了一杯咖啡,重新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员工们的工资怎么样都必须优先保证。要不,壮士断臂,出掉一台伐木机?虽然心痛,倒是能解决燃眉之急。这样的话人员的组成还得重新分配一下。假如资金问题能够暂时得到缓解,还得去找到项目来做才行。要不重新看看今年各林场的情况,挑选出林况和天气最差的几个林场,和那些采伐队联系一下,或许会一些进展不顺的项目需要把一部分采伐额度分包出去。不少大型基建项目也有伐林整地的需求,可以去探索一下……”
这一刻,沈欢在书桌上埋头苦干的身影仿佛和当年同样在这张书桌上奋笔疾书的沈万林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当年的沈万林,就是凭借着正直诚信和一股不服输的拼劲,书写了万林采伐队几十年的辉煌。
一个充满斗志的有心人,用智慧和努力去实现梦想的美丽故事,还能再度上演吗?
“铃铃铃——”沈欢的手机突然间响了起来,打断了沈欢的思路。沈欢眉头一皱,但看到来电的人竟然是顾勇,连忙接听了电话。
“沈欢!说出来你都不敢相信。关于你们万林的行贿案,警方已经撤案了!”电话另一头的顾勇显得兴奋异常。
“什么?!不可能吧?哪里来的消息,你是不是听错啦?”喜从天降,让沈欢有点不敢相信。
“千真万确,欧杰帮我们打探到的消息,警方将会以谢坤的诈骗行为重新立案,还到你们万林的宿舍去收集了证据。据我推测,这种没有造成重大后果的案子,人民检察院应该会做出不起诉的决定,毕竟他们更关心的是谢坤涉黑期间的众多罪行,没功夫管这些小打小闹的事。按照惯例,不起诉的决定书应该也已经寄到身为受害者之一的你的家里了。你去查收一下吧。”兴奋之后,顾勇恢复了其一贯冷静的语气,帮助沈欢分析道。
“这……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坦白了我同意了收买勘察员的行为啊,怎么变成了谢坤对我进行诈骗?”
“两种可能。一,谢坤真的是通过许可证这件事从你这里骗取钱财。毕竟他是个黑社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谢坤是在投桃报李。你冒着采伐队破产的风险也要承认自己的罪行,把他当作万林的一份子,没有把脏水泼到他的身上。就算谢坤是黑社会,多多少少也会被感动到的吧。于是谢坤他主动把整件事揽上身,做成了他一手策划的诈骗案,顿时把你和刘逸送到了受害者这一个相当安全的位置。这一招相当高明,我不确定谢坤是不是故意这么做的。”
“谢坤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个就只有你知道了,毕竟你才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人。我先提醒你一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个隐瞒自己过去的涉黑分子,过去在万林的这两年他的手脚干不干净也还是个未知数,不管怎么样,还是对他有所保留比较好。”顾勇身为律师的敏锐直觉,让他对谢坤的牺牲有一定的保留,并且给沈欢送去了最及时最理性的提醒。
“好的,我明白了,我会自己斟酌的。谢谢你啦,老顾。”“说什么废话,你好好努力早点渡过难关,准备好请我和欧杰吃大餐吧。我可不会跟你客气的,哈哈。”“一言为定!”
沈欢听从了顾勇的建议,去查看了自己的信箱,果然发现了一封来自检察院的决定书,里面提到了谢坤以可以帮助勘察员刘逸之子刘晓获取奖学金出国为诱惑,骗取刘逸更改了采伐影响评估结果,同时以可以帮助沈欢更改评估结果为诱惑,骗取了沈欢十万五千的活动经费。被骗金额全数追回。同时,还有一笔价值三十万元的款项都是谢坤两年以来从万林谋取的非法所得,也全数追回。让沈欢持万林的公章前往派出所的证物房去领取存有四十万五千元的银行卡。
何村长的回扣?
购买幼苗的回扣?
看着决定书里谢坤坦白的内容,沈欢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谢坤,为了采伐队尽心尽力,鞠躬尽瘁的谢坤,居然背地里做出了这么多不见的人的勾当?!回想起两年多以来和谢坤共事的点点滴滴,那些顺从谦逊的笑容,那些克服难关之后的击掌和喜悦,那些一起为了采伐队而吃的苦,受的气,两人却始终保持斗志,互相鼓励,从不放弃,难道统统都是假象吗?
“不行!我要亲自问问他才行!”
沈欢下定了决心,穿好外套,拿起了车钥匙,开门走进了萧瑟的秋风之中。
“拒绝会客?!”心里憋了一万句话要说的沈欢到了派出所,要求会见谢坤之后,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答复,让沈欢难以接受。他本来还心存一丝幻想,谢坤其实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苦衷,只要见上一面,就能解开这些所有疑惑。可惜的是,事情正在向着他最不情愿的方向在发展着。
“难道,谢坤真的做了这些事情,他的一切真的只是伪装,现在他已无颜见我了么……”沈欢觉得有点日月无光,天旋地转。自己深深信任的搭档,把他当作兄弟,一起并肩奋斗努力的谢坤,真的只是一个吃里扒外,虚伪无耻的罪犯么……这种被背叛的痛苦滋味,一时让沈欢感到无比的困惑和迷失。从今往后,究竟自己还可以相信谁呢?沈欢无力地在走廊的椅子上瘫坐下来,无力地把头靠在墙上,无助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想哭,却流不出一丝眼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之中,沈欢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竟是派出所的工作人员。“沈欢先生是吧,麻烦你到三楼证物房去一趟,有人在找你。从这个楼梯口上去,右转左边第三个房间就是。”
有人找我?沈欢满腹狐疑,今天自己来派出所的事情应该从来没和别人讲过,到底是谁会在派出所要找自己?也罢,在这里发呆颓废也是浪费时间,去看看再说吧。沈欢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往楼上走去。
按照工作人员给的指示,沈欢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证物房,里面除了防卫森严的取物窗口处的民警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你好,我叫沈欢,请问是谁在找我呢?”“没有人要找你啊,你来这里要办什么事吗?”
沈欢更感到奇怪了,难道刚才的拘留室的干警在和自己开玩笑不成?
突然之间,证物室的门被有力地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竟是林业局的郑直股长。“沈欢?!原来是你啊。”
竟然在这里遇见郑直,沈欢有点始料不及。“郑伯伯,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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