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没人说得清楚。
何况,去除了旧的蠹害以后,总有新的蠹害生出。焉知今日的功勋之臣,不会是明日的蠹害呢?
愈有远大的目标,向前的道路就愈是艰难。而目标再宏大,终究只能一步步四平八稳的走,有时候甚至不得不进一步,退两步,没有任何捷径可言。
雷远苦笑着,扶着关羽往后仰靠:“君侯,这件事情,我们慢慢再聊。你且好生休养……”
关羽重重地哼了一声。到了他这个年纪,刚烈一如年轻时,但也难免多了几分老人的固执,他挥动手臂,将雷远的双臂用力拍开:“续之,你继续说!怎么就不能一劳永逸了?说清楚!”
雷远犹豫了一下,待要细细分说,厅堂的正门被轰然推开。
“什么人!”关羽勃然大怒。
周仓满头大汗入来,连滚带爬拜倒在地,捧了几份军报在手:“君侯,雷将军,从新野方向十万火急军报!”
“什么军报?曹军已经败了,还能有什么花样?”
周仓颤声道:“骁骑将军曹彰通报曹军各部说,曹操……曹操病死了!确定无疑!”
过了好一会儿,雷远向前几步,取了军报翻阅,随即向关羽颔首。
关羽深深地呼了口气。
种种复杂的情绪猝然袭来,强烈的疲倦感一下子完全占据了他的精神和身体。
第1069章水火
建安二十四年十一月。
阳陵。
天际寥廓,寒风瑟瑟,天地之间,有零星的雪沫飞舞。
阳陵已经残破了许多年,只剩下几个土山包和遍地深草中倾坍的石料。阳陵邑的百姓也早就逃散一空了。建安二十一年的时候,曹刘两军在阳陵周边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主力会战,更使得整片五陵原俱都荒残。将士们此时走在阳陵邑以外的荒草陂上,有时候听见脚下格格作响,那便是踩到了上一次大战中未及收拾的将士遗体。
整整三年过去了,陵原上的风声似呜咽,仿佛依旧在为数万人的身死而肝肠寸断。
顶着寒风眺望四野,冬天的关中是那么苍凉,土黄色的原野上,覆盖着土黄色的植被,地面缓缓起伏,像是瀚海中砂土的波浪,这波浪凝定不动,而骑队奔行其间,却仿佛随时会被巨浪席卷的小小沙砾一般。
刘备勒停战马,轻轻按着自己的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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