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伯们全都背着自家铁甲,再带上武器等,负重要比寻常将士多得多。负重数十斤强行军长途奔走,是交州军过去数年里始终坚持的重要训练,做不到的人,也别当这个都伯了。
都伯们都上过学,进过军校,见识超过了寻常士卒。他们每个人都神情激动,呼喝指挥的嗓门都比平时响很多。都伯以上的将校们,更是人人兼有凝重与亢奋。
他们知道,此番出战的目标,便是曹操!
数十年的滔滔乱世狂潮,腥风血雨,究竟是怎么来的?雷远在他的军校中,早就一次次对军官们说了,这乱世,先是因为贼臣大姓祸乱于上、匪寇蜂起于下,随后则是因为乱世奸雄纵私欲而祸乱四海。
奸雄是谁?
便是曹操!
战败曹操,杀了曹操,就能克定乱世,复兴汉家盛世,恢复这天下的太平安生!为了这个目标,无数将士利刃砥砺已久,早就该出鞘杀敌了!
出战!出战!
雷远单手策马,立于中军将旗之下,观望诸军整队。忽有疾风吹到,卷动将旗猎猎飞舞,雷远抬头望去,但见天空中朝阳初升,照得云层光芒闪闪。
这场仗打到最后,竟会将曹操本人作为目标,事前雷远并没有想到。
严格来说,雷远两世为人,性格都不是特别主动,更非雄心十足。当他自家被逼到绝境的时候,会迸发出浑身潜力;但如有可能,他总是选择相信那些青史留名之人,选择尊重自家记忆中那段历史上,该有的是非对错。
所以此次襄阳之战,他原先所想就只有利用大水,以使己方获得全胜,占据襄阳、樊城。在他眼中,这样的胜利,便足以孕育出崭新的未来道路。
可是,似乎曹操的力量,比雷远原先预料的更强些,而寄予厚望的洪水,也并未如他所期盼的那样决定胜负。
洪水过去了,战争还在继续,战争的规模更加扩大。哪怕己方的力量比记忆中的历史上强出数倍,面对着曹操全力以赴的攻势,依然应付艰难。怎么办?
在冷兵器时代,将领想及时、准确地把握战场局势,非常之难。没有电话、电报,只能靠斥候奔走传信,百里之内的动向,都有可能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所以寻常的庸将,会且战且退,满足于拿将士们的性命去死拼硬打,换来一个过得去的结果;在这样随时翻覆的局面下,能够料算敌人之情,而制为胜之法的,也足以称美于当世。
但雷远不满足于此,他也不允许自己仅仅做到这些。
雷远将自己的一切胆量、一切意志、一切信心都投入在了战场,凭借投入的一切,他能够利用战场局势,穷奇正之变、致人而不致于人!
现在他做到了。
凭借邓范的精明狡诈,雷远得以预知曹操本部的行踪。确定彼军将于今日晚间抵达拒柳堰,在此地设下大营,以对抗邓塞的关羽。这是天时。
而拒柳堰这个地方,是雷远所部刚过汉水就定下的作战目标。雷远不仅熟悉从鸡鸣山往拒柳堰的行军路线,更清楚拒柳堰本身的地形。这是地利。
更不消说,有关羽吸引曹军的注意力,而使交州军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刻将士们士气高涨至极,只待立下赫赫战功。这便是人和。
有此天时、地利、人和,雷远所部攻向军势松散、似强实弱的曹操本部,其势必将摧枯拉朽!
交州军的骑队最先出营。
这支骑队以马岱的凉州铁骑为核心,辅之以庐江雷氏转战淮南各地的精锐骑兵,又经历了多年来的巨额投入,精心操练。每岁习射御、骑驰、战阵,逢月头必会都试,课殿最,从无懈怠。
此前大水满溢的时候,骑兵们不得不远避,但随着地面渐渐干燥,能够支撑大队骑兵奔驰的路面渐渐恢复坚硬,便到了交州骑队风驰电卷之时。
此时骑队列阵,数以千计的铁蹄踏在土岗上的声响汇集成了韵律,往复回荡不休。
而骑将马岱接过扈从递来的丈六长槊呼呼挥舞几下,向雷远颔首示意。
雷远勒马下坡,揽过马岱的肩膀,轻松地道:“伯瞻,这一回,你给我带个首级回来。待你去凉州时,我便奉上马铠五百具,作为回礼。如何?”
马岱眼前一亮:“马铠五百具?那得什么样的首级才能换到?”
雷远微笑看他:“你说呢?你的动作若是慢了,我可就得亲自去取。”
适才军议上已经说得清楚,马岱所部骑队奔走虽快,其实路上还得蓄养马力,最终抵达拒柳堰作战的时机,估算应在曹军主力起灶煮饭的当口。而那时,雷远亲领的步骑本队也该到了,那个非同寻常的首级,恐怕真得要雷远亲自去取。
但雷远这般玩笑,激励得马岱热血沸腾。就连他身后从骑队伍中,也顿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马岱意气风发,哈哈大笑。
他将长槊举起,在空中连连划圈。每划一个圈,便有一营骑士高声应和,转得数圈,将近两千骑士一齐高呼,连战马也摇头摆尾、嘶鸣响应。
“去吧!”雷远用力拍了拍马岱的后背。
马岱率军出发。
雷远眺望着奔驰而去的骑兵队伍。待到骑兵去的远了,才转回身来。这时各营步骑大队也都整顿完毕,全军戈甲耀日,杀气腾腾,偶有号角之声响起,愈显肃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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